第五章 山上山下(2 / 2)
老和尚看也不看,言如梵音,“与讲理之人讲理,与你,不讲也罢。”
而此时院内,不知何时,老和尚的背后一尊数丈高的法相佛拔地而起。
叶柳脚步挪移,一步不敢停,飞速后退,只因那尊巍峨佛像已然一掌拍下,却未伤及寺门分毫,四周大地轰然塌陷,叶柳不由得后怕,自己若硬挨这一掌,死不死两说,想必重伤是无可避免的。
此时叶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佛门神通不可小觑。再不敢托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之所想,身形闪烁不断,人影交织,片刻功夫,好似有数十个叶柳汇聚于此,待到叶柳停下身子,数十人各有千秋,以不同姿势迎敌那尊法相。
释法眯眼瞧去,嗤笑一声,“当日在本寺偷去经文一本,想来这便是你在其中参透的功法,不得不承认,佛理一说,你要强于本寺不少僧人,若是今日可削发剃度,入了本寺的门,老衲也非不讲理之人,看便看去,还能小气了不成?”
叶柳摆了摆手,“罢了,佛门清净之地,如何容得下我这般孽徒,恐怕日后,净华寺之名要愧对世间,大师的一番好意,叶某受之不起啊。”
释法闻言,也不怒,只是淡然一笑道,“今日已然犯了嗔戒,万不可再犯杀戒,点到为止,”
叶柳心领神会。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座山头各被削去一角,山石震荡。
老和尚撤去法相,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叶施主不入佛门,实乃佛门一件憾事,老衲今日才明白,当初叶施主为何执意硬闯山门,拼了受伤不顾,也要取走佛经……”
而叶柳也早已“归一”,连忙打断,“释法大师心中明了就好,切莫泄露天机。”
释法继续说道,“老衲心中尚有一问。”
叶柳正襟危坐,“愿为大师解惑。”
“融百家之长于一身自然是好事,我也不关心施主是如何融会贯通,秘密谁都有,可问题就在于,诸多功法讲究一个练功先修心,施主如何说服心中道理?”
叶柳却是笑着反问道,“大师年少时如何说服自己出家?”
释法闻言沉默下来。
总是说山上人无烦恼,可谁都心知肚明,自欺要大过欺人,似乎上了年岁,就可以告诉自己,年事已大,何作他想,要留下遗憾才叫人生,可从未想过,假如能让遗憾少一点,让人生相对于圆满,会不会更好?父母逝去已成定数,可回眼望去,好像还是有一人在脑海中飘散不去,当初和当下究竟哪个更重要些,这些事说与自己其实是没有答案的。
“年少时不懂,以为剃去三千烦恼丝,入了佛门,万事皆休矣,何谈风月,不曾想今日得施主一言,不敢说心中豁然开朗,却也明白各种原由,老衲多年来以因果劝说,骗过自己,到头来,一把岁数了,不知羞的想着某位女子,佛门如何容得下我?”
叶柳心中大震,“大师你……”他明白老和尚这番说辞,但不打算劝阻,只是从今日起,净华寺要少了一位得道高僧,世间又要多出一个痴情种来。
老和尚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让施主见笑了。”
叶柳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印章,笑着说道,“那看来大师不需要这个东西了。”上面印刻着普度众生四字。
释法摇摇头,是在否定自己,如今自己成不了佛,既然成不了佛,又何谈普度众生?然后笑而不语的看着叶柳,这是在告诉叶柳,你既得此物,也可说佛缘深厚。
叶柳瞪大双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老和尚褪去身上袈裟,身形转变,再不复衰老模样,映入眼帘的是略显憨厚的中年人模样,只是光头依旧。叶柳暗自肺腑,不曾想老和尚年轻时还颇有些姿容。
不再以老衲自称的他,竟有些害羞的挠挠头,哪还有半点高僧模样,“想来这番形象,不差的,应该能认出我来。”
叶柳有些感慨,果然世间最难过是美人关啊。
“如今还了俗,就叫我莫藏好了。”
莫藏又继续说道,也不再以佛门称呼,而是直呼其名,“既然叶公子来了,那净华寺就有劳公子代为打理。”
似乎是看出了叶柳的顾虑,“叶公子不必担心,藏经阁内经书万卷,公子只管看便是,另外,无需剃度出家,寺内自会有人打理事物。”
叶柳心中了然,老和尚心中大义,这般作为,无非是在了解自己前因后果之后,替自己找个了台阶,你既然需要参佛,天下没有免费的饭吃,也算是达成一桩协议,毕竟整个藏经阁万卷经书,想要参透也非一时能及,万卷经书看完之时,便是下山之日,至于那时候,老和尚的后手安排也该显现了。
既然都说明白了,叶柳恭恭敬敬的朝着莫藏一拜,“那就祝大师,不对,祝莫公子早日寻得佳人。”
莫藏仰头望去,轻声呢喃着,“我来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名红衣女子,好似心有灵犀的说了一句,“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