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 115 章 御驾亲征。(1 / 2)
第一百零五章
北方是少水的。
尤其是越往西北, 水资源便越发匮乏,但关中之地是例外。
作为未来八水绕长安的前身的咸阳,这里显然不缺水, 不仅不缺水,还有水资源训练水军,让马背上打天下的关中儿郎不仅能在陆地上所向披靡, 在船上也能一展身手,作为未来水站的主力。
南人虽然善水, 但归于大秦的日子并不长, 哪怕因太平盛世对嬴政忠心, 可对嬴政的忠心远不如关中子弟。
长途奔袭的情况下, 忠心比能力更重要,无条件的忠心才能让他们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义无反顾执行帝王命令,所以陆战也好,水战也罢, 都是以关中子弟为主,嬴政御驾亲征,其亲兵大多是关中子弟, 左右翼才是从当地征召的南人。
朝议之后,鹤华随嬴政从船舱出来, 看外面的关中子弟与南人们一起训练水战配合。
虽经历数年训练, 但到底不是自幼与水相伴, 北人的水性仍不及南人, 但战争打的是局势与配合, 水性够用便足够,决定一场战场的胜负关键是主将的决策。
鹤华眯眼看着不远处的战船。
自上了战船,她便一直在韩信章邯的帮助下恶补战争知识, 以她目前了解的知识来看,秦军的水师虽不能与秦军的骑兵步兵相较,是所向披靡的存在,但彼时的水师也是能称霸一方的,对同时代的各个大陆的国家有碾压性的战斗力。
当然,不包括项羽所建立的新楚国。
力能扛鼎的楚霸王在华夏史里都属于bug级的人物,刘邦若无韩信张良的辅佐,与项羽作战只怕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面对这样的对手,现在的秦军水师做不到碾压。
“十一,你能预知未来,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咱们能赢吗?”
王离压低声音问鹤华,“赢得漂亮不漂亮?”
鹤华忍不住笑了一下,“想问自己能不能赢便问自己,何必拿着大秦做筏子?”
“那你给我算一下,我能赢吗?”
王离挠了挠头,“我命格如何,结局又如何?
“好,给我们的少将军算一算。”
鹤华转身回头,仔细端详着王离的脸。
王离见她转过身来,便也往她面前凑了凑,方便她看清自己的脸,“如何?”
“我的命格可好?”
好到极致,但也坏到极致。
前半生是躺在父辈们功劳上作威作福的二世祖,皇帝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见到公子公主们都不虚,任谁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少将军。
后半生大秦遭遇滑铁卢,将军的命运也随之跌入深渊,前半生不曾吃过的苦,后半生全部尝了一遍,深恩尽负,死生师友,战死在尸堆如山的绞肉场,至死没能守住这个他父辈们浴血奋战才换来的万里江山。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恩,好面相,观你面相,必是出身富贵,显赫异常。”
鹤华看着男人的剑眉星目,有鼻子有眼道,“若无意外,你当继承父辈遗志,是镇守一方的绝世悍将,战功赫赫,生荣死哀。”
前半句让王离听得心花怒放,后半句让男人有些不满,“什么叫若无意外?”
“这次跟随陛下远征楚地算以外吗?”
“算,你的意外就是你这辈子不要碰到姓项的男人。”
鹤华伸手戳了下王离额头,“如果遇到了他,那你这辈子就完了。”
嬴政眼皮微抬。
王贲微微侧目。
“姓项的男人?楚国大将项燕?”
王离挑了下眉,“此人虽被我祖父所杀,但仍有子嗣流传后世,你说的可是他的后人?”
“是。”
鹤华点头。
事实上,王离也的确死在项燕后人的手上。
项燕被王翦所杀,王离作为王翦的孙子,死在项燕孙子项羽的手上,秦楚之战是宿命之战,更是后辈们卷土重来为先祖们报仇雪恨的雪耻之战。
那时的楚霸王正是巅峰之际,而王离背后是胡亥赵高,队友是面和心不和的章邯,粮草被切断,无人来救援,将门之后的光环加身,只为衬托楚霸王的英勇无比,死了还被人叹一句,将不过三,言他的祖辈们杀人过多,身上沾染的怨气太重,所以反噬到他身上,让他下场凄凉,战死疆场。
“哼,我才不信这种鬼话。”
王离被激起胜负欲,“我祖父统帅六军是上将军,我的父亲更是简在帝心的上将军,两人联手踏平五国,助陛下一统天下,我身为他们的后代,怎会被他们手下败将的后代所击败?”
“离儿,不可自骄。”
王贲看了一眼鹤华。
鹤华点头,“就是,不可骄傲自满,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厉害,但总有人比你更厉害。”
“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了姓项的人,你一定要倍加小心,万不能成为别人复仇的工具。”
“我知道。”
王离剑眉微拧。
嬴政眸色淡淡,落在王离身上。
“十一,项燕的后人真的很厉害?”
犹豫片刻,王离试探出声。
鹤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身为主帅的政治素养,嘴上说着不重视,心里却会将那人与自己暗暗作比较。
这种行为叫什么?后世的一位军事天才也是她最高偶像给出了答案——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有什么好笑的?”
王离奇怪问鹤华,“别笑了,快点告诉我,他到底有多厉害。”
“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将帅之才。”
观看两人良久的嬴政突然出声。
王离有些意外,“陛下,您怎么知道他很厉害?”
顿了顿,他又问,“他有多厉害?有我阿父与祖父那么厉害吗?”
“王贲,你觉得呢?”
嬴政没有直接回答王离的问题,而是看向王离身后的王贲。
王贲笑了一下,“陛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王离剑眉微蹙。
——这人竟这般厉害,让踏平六国的阿父不敢在他面前自谦?
嬴政凤目轻眯。
鹤华看了一眼王贲。
官拜上将军的男人下巴微抬,星眸之中尽是骄矜之色,“话虽如此,但臣更知臣父一生戎马,从无败绩。”
“而臣踏平六国,攻城无数,所到之处,莫不臣服。”
王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祖父是与武安君白起齐名的绝世悍将,一生从无败绩的上将军,怎会轻易被旁人所败?
而他的阿父,更是将大秦的疆域扩张到另一个版图上的人,更不可能连那人的面都不曾见过,便说自己不是那人的敌手。
他虽远远不及祖父与阿父,但也是世代将门出身的王家少将军,是那人的敌手如何?不是那人的敌手又如何?
何为为将者?
受命忘家,临敌忘身方为为将者,当自己的目标出现,为将者的结果便只有两个,一个力战而亡,另一个是大获全胜,所以是不是那人的对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以身为剑,护大秦盛世安泰。
这是他身为将军的职责。
在他继承将门荣耀参军出征之际,他的结局便已被写好——为大秦战至最后一滴血。
“阿父,我知道了。”
王离道,“那人厉害也好,不厉害也罢,我都会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王贲斜了一眼自己斗志昂扬的好大儿。
有斗志是好事,但盲目的斗志不是好事,尤其是这种明知道对方很厉害,但还一头莽上去的斗志更是大错特错,父亲的稳扎稳打,他的机敏巧变,他的好大儿是半点不曾继承。
“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王贲一巴掌拍在王离后脑勺。
王离完全不曾防备,险些被自己阿父一巴掌拍下马,原本的斗志昂扬顷刻间变成声音拔高,“阿父?你干什么?”
“你在西南之地历练这么久,就历练出一个不死不休?”
王贲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拿脚踹王离。
刚被一巴掌拍在脑壳上,王离这次有了防备,王贲刚抬脚,他立刻往韩信身边躲,王贲眼皮微抬,顷刻间收了腿。
虽没被踹到,但感觉到自己身后一阵凉风扫过,韩信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官拜上将的将军施施然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
儿子奇怪老子也奇怪。
韩信腹诽了一句,收回视线,把挨着的王离往一边推了推。
——这对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动辄上演父不慈子不孝,他还是离他们远点,省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过来。”
王离被韩信推开,王贲手指微勾。
王离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过去,过去你又揍我。”
“不揍你。”
王贲挑眉,“跟你讲讲的道理。”
王离仍跟自己并排走,韩信怕被王贲波及到,又把离得极近的王离推了推,“快去吧,听听你父亲的道理。”
“上将军打仗比你厉害多了,听听他的经验,兴许能让你胜了刘季与章邯。”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天赋异禀呢?刘季与章邯岂是那么容易便能嬴的?”
王离轻哼一声。
这话是大实话,他在收复西南之地时,便与刘季章邯一同作战,这两人一个滑不溜秋,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性格一个比一个更讨厌,性格虽不讨喜,可打仗却厉害得很,不声不响便打下大片疆域,让他浴血奋战才将目的地啃下的下大吃一惊。
打仗靠的是天赋与经验,天赋不行,便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为了不让刘季章邯把他甩下来太多,他捏着鼻子叫了黄石公,不耻下问向黄石公学习打仗的本事,在黄石公耳提面命的一番恶补下。
正常情况下,按照他们三人的军事能力,刘季章邯争第一,他老老实实拿第三的军功,但刘季章邯何等精明的人?知道他家世着实显赫,是简在帝心的王家少将军,仗打到后期,便出工不出力,让原本在他们两个后面的他异军突起,一跃成为平定西南之地的首功之臣。
——十足的憋屈。
虽然西南之行大获全胜,但此次出征绝对是他打得最憋屈的战役,气得他连封赏都没要是,抱着酒坛子找十一絮叨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