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西域风云(1 / 2)
话说黄巢覆亡后,唐帝国名存实亡,各方节度使形成拥兵自重的局面,其中以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卢龙节度使刘仁恭、镇海节度使钱镠、淮南节度使杨行密等人势力最大,史载“郡将自擅,常赋殆绝,藩镇废置,不自朝廷”,“王室日卑,号令不出国门”。
却说吐蕃人善于作战却不善于管理,在吐蕃人统治河西走廊的数十年时间里,各座城市在盛唐时候修建的各项城市设施、水利设施都逐渐废弛,出现了大倒退的局面。此时的河西走廊可以说是一片凋敝,经济萧条,百姓被残酷的压榨。不仅仅是这样,吐蕃本土的国力也在不断地衰退。
唐德宗贞元十五年(799年,张议潮出生于沙州(今甘肃敦煌。敦煌张氏世代为沙州州将,是敦煌的鼎族豪宗。
在张议潮成长的岁月里,亲身经历了吐蕃的残暴统治,引起了他的愤怒。有感于吐蕃统治下民不聊生的凋敝景象,张议潮同情人民疾苦,对在平定“安史之乱”中被宦官边令诚陷害的著名将领封常清十分崇敬,曾亲笔抄写过《封常清谢死表闻》。
公元848年,张议潮率众在沙洲发动了轰轰烈烈的大起义。他率部队披甲执锐,与吐蕃军在城内展开混战,城中的唐人纷纷响应,人人与吐蕃军拼命,吐蕃军在城中军力本来就不多,在出其不意之下,自然抵挡不住,于是从城中逃走。
吐蕃军从城中败退之后自然不能甘心,于是从周边调集兵力又将沙洲团团围住。张议潮率城中兵马杀出重围与吐蕃军决一死战,短兵相接之际,“白刃交锋,横尸遍野,残烬星散,雾卷南奔”。起义军终于在沙洲艰难地站稳了脚跟。
张议潮在沙洲起义之前,就“誓心归国”,所以在起义军成功占领沙洲之后,就决定派遣使者团向长安传达沙洲恢复的讯息,以明心志;也有联系祖国,对吐蕃两面夹击的意图。但是沙洲和长安之间相隔千里,中间的河西诸城还是在吐蕃人的控制之下,所以为了确保讯息能够到达长安,张议潮派出了十队使者,带着十份完全相同的文书,越过莽莽大漠向长安进发。这十支队伍中的九支,或遭到吐蕃人的尾随追击而献身,或是迷失方向永远留在了大漠之中,最后只有悟真这一支队伍绕过莽莽大漠到达天德军(今天的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在天德军防御使李丕的协助下,于大中四年(公元85年抵达长安,这时候离张议潮沙洲起义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年。
前往长安的信使带回了来自大唐帝国的赞扬和褒奖,张议潮的起义军军心大振。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张议潮率军对吐蕃展开大规模的军事攻势,吐蕃在河西腐朽的统治立刻土崩瓦解,各州的吐蕃军队闻风而逃,退往凉州。到这一年的八月,张议潮军收复了整个河西走廊中除凉州之外的所有州县,河西又重归大唐的版图之中。
敦煌周边的地形大部分是崇山峻岭和沙漠戈壁,光靠农耕很难维持庞大的财政开支,还得依赖丝绸之路上的通商贸易来增加收入。按照中国传统的“朝贡贸易”体制,像敦煌归义军这样的“远人”来贡献土产,往往会得到巨额的赏赐,实际上是一种物物交换的贸易。归义军向朝廷进贡玉、马、骆驼、羚羊角、卤砂、梵文佛经、波斯锦等产品,朝廷则回赐生绢、绫罗绸缎、金银、陶瓷、漆器等,归义军再把这些赏赐品转卖到西域,可获得巨额利润。
这样大家应该明白,张议潮固执地拿热脸去贴朝廷的冷屁股,还真不是愚忠,而是基于现实的考量,很大程度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张议潮死后,其侄张淮深继任节度使。
张淮深在位时,很多人对他不满,其中包括他的两个庶子张延思、张延嗣。以张淮鼎、李明振、索勋为首的势力用计挑拨、激化张淮深与张延思、张延嗣之间的矛盾。
公元89年春天的某一天,百花盛开,归义军所辖的沙州城内,气氛显得十分紧张:无数的兵马在街上巡逻,刀枪剑戟林立如林,自从张议潮平定沙州、瓜州之后,沙州城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刀兵。
到底出了啥事儿?
原来归义军节度使府邸之中,地上倒着八具血淋淋的尸体:其中死状最凄惨者就是归义军最高首脑张淮深。而他旁边的死者赫然就是他的夫人陈氏,再旁边六具或大或小的尸体,正是张家的六个儿子。张淮深和他的一家人,悉数在同一天被杀。
是谁杀死了张淮深?
《张淮深墓志铭》中有对他死亡时间的描写,可是关于他的死因只有八个字:“竖牛作孽,君主见欺。”
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呢?原来这里面提到的竖牛,其实并不是真的牛,而是一个人名。竖牛先生是春秋时期人,根据左传记载,竖牛是鲁国公卿叔孙豹的庶长子。因为是私生子,竖牛先生小的时候并不和父亲在一起,等到成人之后,才和母亲一起投奔父亲,并深受叔孙豹的喜爱。
但是竖牛先生却没有他父亲想象中的那么“可爱”,与之相反,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野心家:当他父亲患病的时候,为了争夺不属于他的权柄,他杀害了两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并把他的父亲活活饿死,自己立昭子为鲁卿。
显而易见,凶手就是张淮深的庶子:张延思、张延嗣。
作为张淮深的嫡子,张氏兄弟颇受其父母及长安朝廷的优待,并且依附归义军这颗顽强的大树,在年纪尚轻时就已经官爵加身。
张延绶是张淮深的第二个儿子,他在公元887年便被朝廷加封为左千牛,兼任御史中丞的职务;张淮深的第四个嫡子张延锷也在三年后晋升为左神武军长史,兼御史中丞。更加赐绯鱼袋鱼符及鱼符袋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十分荣耀。
作为庶子的张延思、张延嗣二人眼看着自己的兄长们一个个加官进爵,变成身着绯袍的朝廷大员。而自己却因为出身问题得不到长安的注意,永远屈居人后,无法在嫡子出身的兄长们面前抬起头来,于是他们和自己的家庭反目成仇。
张延嗣,张延思头脑发热,其兄张延锷被加官后的第四天,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和家人,跟“竖牛作孽”的故事如出一辙。
二人杀死自己父亲的这种行为,不论是对于父亲张淮深来说,还是对于君父唐昭宗来说,都称得上是“君主见欺”。
张延思、张延嗣得手后,试图接管归义军大权。向长安证明他们也是合格的“军阀子弟”,以此来索要官职爵位。
长安还没有做出反应,张淮鼎、李明振、索勋等人又以弑父谋逆的罪名,杀死张延思、张延嗣。这样一来,张淮深父子死亡殆尽。
假如张淮鼎是直接用武力推翻张淮深,必然会宣布张淮深为“昏君”“暴君”,但张淮鼎并没有这么做。按照张淮鼎的操作,他之所以能够继任节度使,不是篡夺张淮深之位,而是因为平定张延思之乱,合理合法。正因为如此,张淮深统治的合法性没有遭到否定,而张淮鼎继位的正统性也得到了保障。张淮鼎在长安待了十几年,宫廷斗争的套路学得很熟。
于是,在上演了这一出“驱虎吞狼”的大戏之后,张淮鼎在李明振和索勋两个人都是姐夫的支持下,登上了节度使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