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祁旻衡：我以为只是举手之劳（1）（1 / 2）
我成了这间屋子里的焦点。
“这件事原本可以与我无关。也许我在其中的作用就是能保证因果相互影响的执行者和见证者。”我观察着申宗渊的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变化，他的目光由一开始的不屑在听到我的话后变得专注。
“你爱你的女儿吗？”我向申宗渊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申宗渊手里杯中的茶水晃动了一下，嘴角微微颤抖着，不自觉地带着笑意。他的视线虽然对着我，但目光开始涣散，冷静的眼神突然闪烁着柔和的光辉。
我已从他脸上得到了答案，不等他开口回答，我便出口打击，“但你知道，陆毓宁有多么想让你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女儿的生活中吗？当你出现在她们面前，陆毓宁都会下意识地阻拦你和女儿的接触；在你靠近女儿时，陆毓宁始终都得提心吊胆地紧盯着你。当你因为公司的事情忙碌到不能回家，估计是她们最安心的时候。”
他的手指开始用力攥紧了瓷杯，因为杯壁的压迫指尖开始发白，我不知道他是因为看似令人艳羡的美满家庭居然因为自己一直处于暗潮涌动的状态而感到愤怒，还是由于意识到自己的邪恶专横的行为给心爱的家人带来意想不到的痛苦而产生愧疚。
我站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逐渐靠近。“你以为别人看不见你手上沾满的黑色污浊吗？那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你最爱的枕边人，每天每晚都要在惶恐与恨恶中度过。”我俯视着他，用平常的语气说道，“温朝复生前曾受陆毓宁之托嘱咐过我一件事情，我完全照办了。”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微微颤抖，“你们做了什么事？”
“你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你的女儿了？”我问到。
他立刻将瓷杯摔在桌面上，猛然站起身，指着我威胁道：“如果你们敢在我被禁足期间动她一下……”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指：“作恶的是你，我们不会殃及其他无辜的人。你的女儿现在很安全，不论是你以为的那一个，还是真正的那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申宗渊反应过来，梁穆忍不住上前问我。
我把手机递给他，让他自行阅读里面的报告内容。
“陆毓宁深知自己无法摆脱你，你把她挚爱的家人作为控制她的筹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她留在你身边。”我平视着申宗渊，毫不畏惧他的威胁，“你的罪恶行径逼迫她鼓足勇气不得不作出一个让身为母亲的自己最痛心的决定，她想永远把你从她女儿的生命中抹去。既然不能除掉你，她只有让女儿离开你存在的环境。”
“于是她偷偷找了温朝复，让他把女儿从这场漩涡中带离。她希望女儿能在没有你的影响下自由安全的成长，可同时也要付出此生不再相见的代价。”我看着他神情中的紧张感逐渐减弱。
“你们仍在低估我的能力吗？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申宗渊的眉宇中略显嘲弄，对着我身后的梁穆和警员们说，“他对我不了解，你们还不知道吗？”他看向我的目光睥睨，“无论你们把她藏到天涯海角，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她。”
“我们拥有一样武器是你意想不到的。”我重新坐下，靠在椅背上看着情绪有些高涨的他，“我在爆炸中从实验室逃脱之后，帮助安道韫实现了她少年时期的目标——开启‘晷罅球’。”
梁穆听到此话后，立刻发出恍然大悟的小声惊呼。我转头看向周围，梁穆指着手机上他早已阅读完毕的报告，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也许你对‘晷罅球’早有耳闻，并且不相信它的存在。当陆毓宁向温朝复提出这一请求时，安道韫便立刻想到了这种最有效的解决办法。而后，温朝复带着她的女儿找到了保管‘晷罅球’的我。单单把孩子送到回过去的时空可不行，在他的计划下，我制造了一个肉眼看起来和孩子毫无差异的仿生幼儿。毕竟如此年幼的孩子在思维上的表现还不明显，瞒过你这样一个父亲轻而易举。”
申宗渊听着我的阐述，情绪逐渐变得焦灼，我甚至能听到他急切的吸气声。“你们把她送去哪了？”
“我们并不知道‘晷罅球’的运作方式，只能依靠现在看到的结果来猜测”我接过梁穆递给我的手机，申宗渊一把抢过去，要求我输入密码。
此时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盯着申宗渊的表现，他的嘴角和眼皮止不住地抖动，眼珠反复扫视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努力消化着眼前文字表达的内容。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慢慢积蓄，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爆发点释放开来。
“胡说八道！”申宗渊将手机狠狠地砸向桌面，他的怒斥终于打破了周围的沉闷压抑。
“如果你不相信，完全可以自行查验。”我伸手拿回手机，看着焦躁无措临近崩溃的他继续说道，“你没想到自己做出的恶行，惩罚终将会以无法预测的方式回到你身上。”
“‘晷罅球’的功能可能存在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只能向过去的时空传输，比如只能传输到该物体即将出现的空间。在影响出现前，我们都未曾预料是这样的结果。”我不再理会他的反应，只想把我所了解的说出来，“或许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你的女儿必定都会出现在受你影响的范围内。陆毓宁并不知道我们以何种方式帮助了她，她只需要用对女儿的陪伴换取女儿的自由与幸福。但可能宿命并不接受人为的改变，它拒绝了我们的请求，即将归还陆毓宁的付出，同时也用你女儿的安稳作为对你的报应。”
他已无心听我谴责，一心只想证实自己看到的内容。他双手掩面，来回在屋内踱步，“你们出去！出去！”他挥手想把我们赶走，留他自己在清净的房间里思考。话已至此，我完成了这次前来的目的，便不再与他纠缠，和梁穆离开了别墅。
我们走在街道上，低头默然想着方才发生的情景。
“他的余生，恐怕都会在忏悔中熬过。”梁穆轻声喃喃了一句。
我没有出声，对接下来要做什么完全没有计划。
“你怎么知道安道韫就是他的女儿？”梁穆问道。
我抬头看向前方，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发问将我从沉郁中暂时解放出来。
“我在模拟孩子的外形时，发现她的脚腕处有一块淡灰色的胎记，如果不仔细看很像一处阴影。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直到前不久，我们一起在陆毓宁的甜品店里碰面，我俯身捡东西时，看到安道韫脚腕的相同位置有类似的印记。理智告诉我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但直觉驱使我必须去验证。陆毓宁在把孩子送走前，保留了一段头发作为纪念，我向她索要了几根，和安道韫的落发一起送去检验。为了保险起见，我还从安道韫用过的杯子上提取了指纹，和我按她制作仿生幼儿的躯体时，保留的指纹记录做了对比。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向梁穆解释道。
“申宗渊一定会要求自己与安道韫做亲子鉴定，他仍对自己可以侥幸逃脱命运对他的惩罚。”梁穆放缓了脚步，可能和我一样，自从知道了这件真相后不知该如何面对其他人。“那‘晷罅球’呢？是如何被你们发现的？”
“暂时别回去了。”我走到路边的树荫下找了一块台阶坐了下来，梁穆也随之坐在我旁边。我把和安道韫相识的过程大致和他说了一遍，他的眼珠盯着地面，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回应声。
“你是不是在想用‘晷罅球’救回温朝复？”我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转头看着我，本想否认，见我如此坚定的目光，不得不点了点头。
“你无法控制它把你传输到何时何地。按照安道韫的经历，它同样会拒绝你的期望。”我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也只是我一时冲动的念头罢了，就像安道韫起初为了救下她的养母而苦苦追寻‘晷罅球’，但成功后克制住自己没有轻易使用它”梁穆停顿了一下，向我发出疑问，“如果安道韫利用‘晷罅球’进行时空穿梭了两次，她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