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空难（2 / 2）
林珊珊打了周玉良一下。
“呸呸呸，别咒人家，他们用的钢材可都是我们家的。”
“你们家的钢材肯定没问题，但是工程上的事，可不是几把钢筋就能弄好的。”
“他开张你去不去？”
“不去。”
“人家不是邀请你了嘛？”
“那我也不去。”
“你就是拧，不管怎么说，人家邀请你你不去，咱们就理亏了。”
佳佳听着两个人的聊天，像极了过日子的两口子，羡慕之中又掺杂着几分伤感。
“你们两口子商量事可不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别在我们两个单身狗旁边聊行不？”
周玉良往自己身上划拉着水，看着佳佳又看着高明。
“你喜欢我妹妹？”
高明被这突如其来的疑问问住了，要是曾经的自己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但是现在的高明不会那么直截了当的回答。
“我喜欢管什么用。”
“你要是能把我妹妹追到手，我真的把你供起来，每天上两炷香，瓜果梨桃保证你每顿都有。”
林珊珊听完了又打了周玉良一下。
“怎么说话呢，好歹也是当哥的，怎么总没有正形。”
林珊珊转头对高明说道。
“高明，别停他瞎说啊，什么供起来，你哥那意思是让你好好跟佳佳处。”
佳佳在旁边听着二位的聊天，好像要把自己卖了一样。
“我说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高明还是个孩子，我打算收他当弟弟呢，明天我们就拜把子的。”
高明听了这句可是坐不住了，吓得差点没摔到水里。
这几天生活一如往常，只不过佳佳私下里找了王新虎几次，当然是询问张旭的事情，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这天佳佳有飞行计划，和机长协同完毕，正准备发车上飞机时候，林珊珊打来了电话。
“喂，姗姗姐。”
“佳佳，我今天来参加王新虎的游乐园开业典礼，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我说完，你一定不要太激动。”
其实林珊珊没说完，佳佳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林珊珊和佳佳共同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除去家里人没有人可以让林珊珊单独打一个电话过来。
“是张旭，他现在是永昌地产的董事长了，王新虎都坐在他旁边。”
佳佳挂掉电话，迈上车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然后又打了个电话，让地面的人安排应急备份人员替她飞航班，自己消失在了众人之间。
佳佳都没来的及换衣服，开着车直奔林珊珊给她发的地址位置，经历了这么多，佳佳现在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只要张旭告诉自己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结果佳佳都能接受，佳佳油门踩到底，门口的保安还想拦一下，但是佳佳直接冲了过去，把道闸都撞飞了。
来到会场，仪式已经结束了，林珊珊在那里等着佳佳，见到佳佳来了，赶紧跑过去。
“人呢？”佳佳问着林珊珊。
“刚才还在这，这会儿估计去停车场了，你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人都走了。”
佳佳一路小跑来到停车场，林珊珊在后面追着。
是的，那个背影，那个身材，佳佳在现实中和梦境中不知道想过多少回，如果让她画出来，应该用不了几分钟，就在张旭开车门要上车的时候，一双晶莹剔透的手拦住了车门，不用看脸张旭也知道这只手是谁的，他不敢抬头，两个人就这样定在原地，谁都不先做下一个动作，你不说我不说，好像这样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跑哪去了？”佳佳抽搐着，声音中带着气愤，带着无奈，带着责备，带着要杀人的冷漠，这个场景依然在她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这也是她见到张旭的时候最想说的第一句话。
张旭的脸从耳朵后面一直红到鼻尖，脑门上的青筋绷的好像要爆炸了，但还是不敢抬头看一眼眼前的人，整理了半天情绪才崩出几个字来。
“您认错人了小姐。”
说完就变成了他和佳佳的比力气环节，张旭用力的拉着车门想要坐上去，佳佳用力的推着车门不想让他坐进去，僵持了半天佳佳一巴掌打在张旭的脸上，就像那次偷听到张旭和姥爷说的话一样，只比上次重，张旭眼中的眼泪本来含在眼眶中，被佳佳一打飞到了车门上，紧接着又是一巴掌，一条熟悉的红色流行划了下来，跟前几不同，这次是从嘴角划下来的。
张旭用力的一拉车门，佳佳顺势鞋跟一软崴了脚，然后摔在了地上，腿上的黑色丝袜也破了一个洞，被划破的肉皮上渗出浅浅的血丝，林珊珊见状赶紧跑过来扶佳佳，就在这时，张旭头都没有抬一下，开着车子离开了，林珊珊扶着一瘸一拐的佳佳，往前面跑着。
“张旭，你个王八蛋！”佳佳骂着他，但是张旭早已消失在了两个人视野之中，那张脸佳佳怎么可能会认错，即使不看脸，那举手投足的动作，佳佳在梦中想过千万遍，即使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这句话是对佳佳最好的解释。
自从这次见到张旭以后，佳佳每天都会在游乐场门口等他，也会在永昌地产的门口等他，但是张旭好像又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公共场合，私人场合都见不到他的身影，佳佳知道他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但是又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和自己见面，有时候林珊珊会陪着佳佳，有时候高明也会来，甚至是李冰，李冰来当然一是为了佳佳，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书法界失去这样一位人才。
林珊珊也和王新虎沟通过，毕竟是合作伙伴，王新虎还是多少给点面子，他也和林珊珊说明白了，张旭不是从前的张旭，也让她帮忙劝劝佳佳，如果佳佳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也不会十几年都把那个小男孩记在心里，如果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痴情这么多年，除了值得之外，更重要的是坚持，有的人分手时候很痛苦，三天过后就把所有的事情忘在脑后，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对于佳佳来说，她做不到。
佳佳已经很久没有执行航班了，一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执行，另一个是因为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在蹲守张旭，但是今天佳佳的航班不能再推了，因为自己的资质马上就要过期了，对于空姐来说，每年各种的资质训练是必不可少的，除了正常飞航班，还要有各种考核，当然如果飞行间断时间太长，资质也就消失了，这也是为什么在运输行业里面，飞机是最安全的，不管从配套的系统，再到人员的管理，都是保险中的保险。
这天佳佳像往常一样从家里就把制服换好，头发整齐的像被熨斗烫过一样，每一根头发都盘进了头花里面，蔚蓝航空选择的是一身蓝色的连衣短裙，配上黑色丝袜和黑色的高跟鞋，连衣裙两边从腋下有两条黑色条纹做装饰，裙子底部有两个开口，一直开到臀部，走起路来膝盖以上的大腿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性感，据说蔚蓝航空花了两千万找的国际知名设计师修改的服装，仅仅是加上了两边的黑色条纹，大家都说这两千万花的冤枉，这件事情有一段时间还霸占了各个网站的头条，但是对于领导来说，花两千万给自己的公司打了广告，还是非常值的。
走进准备室，机长带着大家一起做航前的准备，对于天气的评估那是一定要做的，佳佳虽然烦心事一大堆，但是自己作为乘务长，只要有飞行任务就会把这些事情先放在一边，这也是对自己工作的负责，更是对乘客负责，毕竟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这也是她们作为一个民航人第一课要学的东西，佳佳的容貌即使在空姐里面也属于顶尖的，一起准备的时候也会经常收到各种人的青睐，甚至偷拍，佳佳早就习以为常，开始的时候还很拒绝，但是现在有时候会主动的上前同别人合影，尤其是刚进公司的小男孩，甚至飞行员，半个小时的准备会开完，机组就来到飞机上准备飞机，随着佳佳的客舱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你再次核实安全带系好，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打开遮光板，蔚蓝航空5781次航班全体机组再次祝您路途愉快。飞机加大油门，一阵轰鸣声过后飞机离地了。
夏天的京南天气变幻莫测，早晨还晴空万里，到了下午乌云慢慢的笼罩了起来，古人有句话：说风就是雨，一点都没错，大风过境，接着就是大雨，京南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大的就像有人拿着脸盆往地上泼水，有的下水道被树叶堵住，半条马路都有膝盖深的水，但是这种雨来得快，走得也快，雨虽然走了，风并没有停止，还没长坚实的树叶被吹的到处都是，空中还飘着刚被雨水打湿的塑料袋。
外面狂风大作，屋子里面却稳若泰山，让人不由得想起杜甫的那句诗词，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正在大家享受着室内安宁的时候一条新闻叮叮咚咚的推送到了每个人的手机，蔚蓝航空5781次航班在京南降落时候遭遇阵风，机体受损引发大火，工作人员正在紧急救援。
不关自己事情的人当然果断的退出了推送，但是对于认识佳佳的人来说，大家都着了急，虽然不知道佳佳是不是飞的这个航班，但是听到蔚蓝航空的名字，她们都坐不住了，周慧敏直接打电话给王新明，林珊珊则打电话给高明，上次泡温泉的时候两个人留了联系方式，在得知佳佳就在那个飞机上的时候众人都赶去了医院。
医院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受伤轻一点的坐在外面，受伤重一点的躺在病房里，再重一点的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周慧敏还有林珊珊从一楼一直寻找到五楼都没有见到佳佳的影子，最后终于见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空姐，上前去问才知道佳佳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周慧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惯着自己的孩子，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严厉一点，就把她留着身边，绑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佳佳出了什么事，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当然后悔的不只有她一个，周玉良也是一样的心情。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次事故听起来也算是空难，但到目前为止竟然没有一例死亡报告，重伤的很多，但是据初步了解都没有生命危险，受轻伤的一些人，有的已经离开了医院，医院里面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只剩下佳佳的家属和朋友。
随着手术室灯光的熄灭，医生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众人围了上去，期待的和不安的眼神是医生最常见的，他知道怎么去安慰等待的亲人。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医生说的第一句话，先让家人们安心下来。
“但是，由于面部收到了割伤，面积还很大，不仅对面部造成了创伤，左眼也造成了失明，你们要做好安慰病人的心理准备。”
“大夫，什么叫对面部造成了创伤？我女儿是不是毁容了？”周慧敏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还是固执的想听到医生的结论。
“病人受到了金属物体的切割，割破了眼睛的晶状体，这个我可以基本确定，左眼失明了，面部可能会留下三条比较明显的疤痕，但都集中在左脸。”
周慧敏不能想象自己天生丽质的女儿为什么会是这个下场，众人都上前安慰，说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她何尝不知道这个事情，大道理周慧敏比谁都明白，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女儿受到伤害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病人现在需要休息，醒了以后切记不要有太多人去打扰。”大夫嘱咐了一阵就走了，同时佳佳也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虽然周慧敏劝着大家都回去休息，但是大家依然等候在门外，周慧敏和周玉良则在屋子里面等待着佳佳的醒来。
“不知道佳佳醒过来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会怎么想？”林珊珊说道。
“哎～。”王新明叹了口气。
“老天总是嫉妒凡人的过人之处，佳佳似仙女一般的面容终是不能让它留在人间。”
大家一直等到晚上佳佳终于醒了，得知自己现在的情况，佳佳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闭着眼睛，睡没睡着也没有人敢去打扰，周慧敏说尽了安慰的好话，但是却没有回应。
这几天，佳佳虽然活着，但是却好像没有了和外界的任何沟通，吃饭的话喂她她就吃，不喂自己从来不拿起筷子，吃的时候并算不上吃饭，只能说硬塞，塞进嘴里的才会咀嚼加吞咽，掉到外面的流到哪里佳佳也不关心，想尿尿就尿到裤子里，想拉屎当然也一样，周慧敏整天以泪洗面的样子可想而知，她知道佳佳虽然活着，但是心已经死了，原来人类所有有关文明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佳佳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不在乎周慧敏不在的时候护工给她换裤子的抱怨，也不在乎护士给她换药时候往自己手上扎了几针。
大家都知道佳佳的过往，都知道也许只有那个人能打开佳佳的心结，但是那个人又在哪里，好巧不巧的，今天王新明和林珊珊都来看佳佳，两个人在楼道里面相遇了，只听见林珊珊边走边骂道。
“真是缺了大德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谁惹到林总了？”
林珊珊抬头一看，王新明笑呵呵的看着她。
“别提了，我这不是想着问问张旭，看看他能不能过来看看佳佳，佳佳现在这个样子谁说话都不好使，只能寄希望与张旭身上了，但是那个王新虎死活拦着，说什么都不让她们两个人见面。”
“张旭回来了？”
“对。”林珊珊把两个人遇见张旭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王新明默默的拨通了电话。
“哥，张旭的事情你就帮帮忙呗。”
只听电话那头叽里呱啦的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我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那行，你跟他说一下，来不来看他，行吧。”
王新明说完佳佳的情况，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就马上挂断了电话，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还在侃侃而谈，林珊珊看着眼前王新明的莫名操作有点意外，不知道王新明和王新虎居然能说上话，后来想了一下，这两个名字还真的很像兄弟。
“你们是兄弟？”
“嗯，王新虎是我哥。”
看着林珊珊惊讶的样子，王新明并不惊奇。
“我哥他想干大事情，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怎么上进，所以我们平时联系也很少，但是他已经答应把佳佳的情况告诉张旭了，至于他怎么抉择就看他的了。”
令林珊珊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电话打的出奇的有效果，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这天晚上，周慧敏和佳佳说了一会儿话也离开了，屋子里面又剩下佳佳一个人，护工扒在佳佳的床边已经睡着了，其实每天这个时候佳佳都会一个人望着天花板流泪，只是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并不是怕她们担心自己，而是自己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哭的冲动，有人的时候她只会装成一副死相，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做回自己。
走廊里踢踢踏踏，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走廊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亮了，直到佳佳的病房，更巧的是，佳佳刚刚解决了一下自己的生理问题，护工正在收拾，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她不知道的是，这些话被突如起来的这个人听的真真切切，他并没有冲上去骂护工一顿，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隔着玻璃他看到那张自己想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的脸，不一样的是这张脸的左边被纱布包着，但右脸还是那么的美丽动人，住院这么久依然没有夺走佳佳宛如天人一样的洁白皮肤，虽然眼前的情景并配不上我们对于美人的理解，因为护工正在处理佳佳满腿的排泄物，她用力的擦着，佳佳现在就像自己小时候玩的玩具娃娃一样，认人摆布，大腿早已被擦的通红，有的地方已经有了鲜血的结痂，重新擦破又流下新鲜的血液，那是为下一次结痂做的准备。
眼前的光景让张旭久久不能平静，想起前几天自己还狠狠的推到了佳佳，虽然没有直视佳佳的那双眼睛，但是他早已想象了无数次，那是一双带着些许惊异，些许生气，最重要的是些许无助的眼睛，佳佳倒下的一瞬间让他再也不敢停留在此半刻，他怕自己看到那双眼睛，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抱住她。
张旭转过身，慢慢的蹲了下来，张大嘴巴哭着，但是却一点声音都么有，虽然自己已经尽力的去吸着留下来的鼻涕，但是依然阻止不了如洪水一般的倾泻而出，他坐在地上重重的抽着自己嘴巴，虽然医院的病房隔音很好，但是在深夜的医院依然让房间里的佳佳听到了清脆的声音，佳佳知道那是抽嘴巴的声音，因为自己也抽过某个人的嘴巴，可能是因为抽过的都是同一个人，让佳佳对这种声音有了很好的辨识，但是她不敢相信，直到张旭走进来，她都没有觉得这是真的。
张旭一把拉住还在擦腿的护工，张旭魁梧的身材，虽然是拉住了护工的衣服，但是她却像被张旭提溜起来一样。
“没看见都流血了吗？！”张旭眼泪未干，说出去的话接近嘶吼，脸被气的通红，活活的像是电影里面的牛鬼蛇神。
“滚蛋！”
吓得护工赶紧跑了出去，张旭拿起刚才用过的毛巾，往脸盆里沾了一下，然后突然就把毛巾重重的的摔在了地上。
“妈的，水都是凉的。”
说完自己又把没跑远的护工叫了回来。
“拿点温水过来！”
张旭咆哮着，没动手可能是最为一个成熟男人最后的倔强。
张旭耐心的给佳佳擦着身体，表现的早就没有了从前的憨样，以前碰一碰佳佳的手都会呼吸急促，现在面对赤裸下身的佳佳，张旭表现的相当从容，处理完佳佳的大便，张旭拿了一条新裤子盖在上面，然后慢慢的擦拭着佳佳修长洁白的大腿，又叫护工拿来消毒用的棉签，把新伤旧伤都消了毒，虽然医院的空调很凉快，但还是擦了满头大汗。
直到张旭忙完佳佳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佳佳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张旭，如果张旭可以早一点来找她，她可能会全身心的接受这个人，但是对于现在的佳佳来说，已经都不重要了，自己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加上自己总觉得自己已经毁容了，心已死，对于外界的任何关心也不那么动情，张旭坐在旁边不敢看向佳佳，相隔两年，再加上上次两个人突然的见面，让他们已经忘记了和彼此正常聊天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