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所谓芸芸(1 / 2)
因周颐、江敏先行,未免叫二人等太久,周复、徐越卿并未拾级上山,坐着马车行了另一条较平缓的道路。
周颐、江敏夫妇刚到山上安顿好车马便见另一辆马车遥遥驶来。
马车刚停稳,周复便从马车中跳下:“大哥,大嫂。”回顾徐越卿已自行下了马车便几步走到二人面前。
“到底是我有了身子受不了颠簸,你大哥叫车夫慢了些。原以为你们会要上许久,想不到如此之快,还打算去明昙大师那儿讨杯茶喝,看来是不能了。”江敏有身子已超三月,虽还有些孕症却也能忍,上山路上仔细又小心,所以并未有所不适,到了寺里,幽宁厚重的钟磬之音倒是叫她更加安定,不由轻抚微微隆起的腹部。
“世子,世子妃。”徐越卿缓步过来。
周颐拥着怀中的夫人轻轻点头:“徐姑娘。”
江敏亲切地叫她过来,姐妹似的牵过她的手:“这些年只听传闻却并不知道你过得如何,他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不曾想真有重逢的一日,倒叫我也圆了一份心愿。”
周复也曾怀疑过周颐对徐越卿如此不同是因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可大嫂江敏是外柔内刚的性情自然是不允的,如今看来徐姑娘与大哥真没什么,更加放心。
江敏自出阁之后再未上过云因山,此番前来除却祈福之外更有故地重览之意。请招待香客的小沙弥通告明昙几人已然上山之后,江敏便说去老银杏处看一看。
那处老银杏几与几年前所见并无差别,只不过心境不同而已,江敏与周颐低声感叹一番年岁轮转变坏之快,周颐也有此感,附着爱妻耳旁说了几句话,二人皆柔柔一笑,执手低语。
还有几日便入良月,前些日子又是风雨大作,所以银杏叶子掉个格外快,昨晚夜风一吹今晨又掉落不少,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一人一扫帚站在树下清理树叶。
长兄与长嫂如胶似漆,周复与徐越卿站得略远些:“京中人人都说云岳寺雨日烟雨朦胧中最显庄重,可我总觉得还是风清日和的才最有这般古刹的意境。”
这老银杏虽说是云岳寺标志却离正殿远,上山之人也未必有那么多闲情逸致的人来特意赏看一番,所以这处更是清净,正殿处悠悠地传些人声来,可见是香火极盛的。
千年古刹若是香火凋零稀落便也不能维持如今这般的体面,庙中每年给菩萨们镀金身也许用上好些银两。
徐越卿所见倒是另一番景象:“青微山如今还不足二百余年,山上房屋砖瓦还不如千年古刹来得结实,时不时要修葺。”且不谈底下弟子所居所卧环境如何,单她自己的屋子前些年还总是漏水。
周复只是笑笑,虽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曾了解过这些教派之事,可路明州此人还是听闻过的,天下皆称之为“玉心掌门”,虽有赞其貌美之意可更是讽他不知世情、木石心肠。
两对正说着话,树下两个小僧却是拿着扫帚充起达摩棍比试起来,哼哼哈嘿地一通乱打,倒是有几分少年天真了。
“徐姑娘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天性烂漫?”周复不过比那两个孩子大三四岁左右,说话却是一派老成。
徐越卿环臂回道:“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能同我师父过上五十招了。”像只逮到鸽子的猫儿一般骄矜地抬起下巴。
“五十招?”
“应风客顾丛云习武三十余年在我师父手中不过接了六十五招便落败了。”
路明州教导她一向严苛,虽说她有些习武天赋在,可却仍是比不过师父在武学上的聪慧,她十几岁时又偏执得很,一旦败给了师父便又苦练勤学月余再找路明州讨教,这才一日日在路明州手中成长为现在这副模样。
“那徐姑娘肯定是很厉害。”
虽未回答,可徐越卿那又扬起几分的脑袋叫周复越发好笑。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就这几日五妹妹一直同我说要见见你口中的女侠,你说的可是徐姑娘?”江敏问道。
周颐笑而不语,周复身边结交唯有徐越卿一人符合江湖侠客的身份,不是她又能是谁。
“大嫂不说我倒是忘了,那日正巧谈到便说了一嘴,”周复倒也是落落大方,转头便对徐越卿道,“姑娘不曾见过我们家小妹,行五,成日里奇思幻想的,若有机会该叫你们见上一见才是。”
徐越卿微微点头应下,若日后留在京中,以她与周颐的交情和周家势必是要有些往来。
周颐是常上山来的贵客,一到庙里便有人来报,明昙虽是一院之长却也亲自来迎,又见路明州徒弟,心中倒有些怪奇,路明州小徒弟那秉性似与她师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像是争名夺利之人,京中人多是非自然更多,可不是久留之地。
明昙换上一脸慈和笑意接近几人:“施主。”
几人听闻他苍老却又浑厚的声音之后纷纷转头,各自行礼:“明昙法师。”
明昙笑呵呵地领着众人去树下:“叫几位贵客见笑了,这些孩子自小在寺中长大,叫我们惯得不知礼数了。”
周颐却道:“哪里,小孩儿便要有小孩儿气才好,会打会闹、会哭会笑才是个孩子。”
“了尘、了凡。”
两个孩子打闹地正开心,被明昙一唤当即停下,抱着手中扫帚站在一旁,糯糯唤到:“方丈。”
“叫你们二人清扫这些树叶,你们倒是玩起来了,晚课再多颂半个时辰。”
两个小沙弥听闻若若应下,心下不免觉得委屈,为体现寺庙庄重森严,院中不可有一叶飘零,所以自入秋起他们便一直负责清扫银杏树下堆积的叶片,可日日清扫、日日堆积,已经十数日,他们不过是觉得无趣便玩耍了几下。
这两个孩子都是被丢弃在寺庙门前、一直在庙里生活的,明昙看着他们长大,眉宇里写的什么自然最清楚,只是拿过其中一人的扫帚轻轻拂过地上落叶便有一声类似轻微的破风的声响。
声音不大,可徐越卿听得很是真切,又盯着老和尚手上的动作不眨眼,明昙拿握扫帚的姿势并无什么不同,速度也不见得奇快,扫帚为何有此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