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生者为王，逝者安息（1 / 2）

“张影七？”

鹿圆圆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张影七，他正弯下腰温柔地为自己掸去腿上的石屑。

啊？

什么鬼？

不是说要把自己献祭掉吗？不是说自己要在石头里待一段时间吗？

明明上一秒她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石化住了，这——这怎么又出来了？

不献祭了？

“老婆！”张影七忽然搂住她，痛哭流涕道，“这一个月以来你经受的痛苦我都清楚，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们回家……”

啊？这就结束了？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情况，鹿圆圆还是十分配合地承受着对方的感谢与道歉，并且主动牵起他的手安慰道：

“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赢……所以才敢放心地把命交给你做筹码。

“还记得吗，我们不是命运的优质客户，但老天爷他是个善良的傻逼。”

张影七的脸上写满诧异，看向鹿圆圆的眼神简直近乎于崇拜了！

“那是世上最窄的棺材，我有九幽诀护体，尚且痛入骨髓，每一秒都希望自己能快些死去……”

段梓彪的话狠狠扯动着张影七的神经。

一个女人的精神力量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在经历过这等磨难之后还能谈笑风生、仿佛无事发生?

他拉起鹿圆圆快步向着祭台外边的一处小屋走去，一边讲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他的手中举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雨伞，将两人罩在伞下，所有落到伞上的碎石全都消失不见。

一个月前，他对她说，如果能活下来，他不会再有隐瞒，会告诉她一切。

如今他做到了，娓娓道来，毫无隐瞒，就连卫梓舒的事情也是如此……

“你的第一次没有留给我？”鹿圆圆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本来就，好像，额，早都没了吧？”张影七尴尬道。

“我送你两个字——呵呵。”

她忽然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有些异常。

他表面上谈笑风生，实则完全不在状态，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天鲸大厦爆炸的时候，她的第六感没有起作用；徐州平安夜博弈七杀，游乐场遇袭，小丑山除魔，她的第六感一次也没有起过作用。

可当那个红头发的女人闯入黑水堂的时候，鹿圆圆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现在也是一样；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仅限于面对男人、婚姻和感情的时候。

“你还有事瞒着我？”她眯起眼，谨慎地问道。

“回去说。”

张影七一把推开小屋的大门，立刻有一股淡雅的清香迎面而来。

房间里铺着米黄色的绒布地毯，款式有些老，应该是几年前原住民外出时购置的货物。墙上悬着几幅字画与插画作品，玫红色的花束很新鲜，像是才换上去的。

灯光很柔和，内门半掩，张影七上前两步推开。

床榻整理得一尘不染，拉着纱纹帘子，看不清里面，木质床头柜上摆着一叠小书。

床边是一排书架，各种书籍在上面码放得整饬分明，墙角是一张宽大气场的实木桌子，边上摆着笔、墨、纸、砚，张影七走进细瞧，笔尖上墨渍未干……

他转过身，发现鹿圆圆正在书架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本未完成的书，原本的作者是黑水堂十常侍之一，许珂。

许珂死在小丑山，这本以九龙堂为故事原型的小说剧情也中断在了徐州除魔一节。

张影七上前两步，从鹿圆圆手里接过，翻开看了看，面色随即变得凝重起来。

从故事中断的地方又延续了三两万个字，字字株机，笔触矫健如风，……

“要不，我来将这本书写完吧。”卫梓舒在阳光下笑道。

张影七当时答应了下来，并没有当回事，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有在做。

原本像记事草稿一样的小说在卫梓舒的润色下像是有了灵魂，她还细心地为这本书起了书名、画了封面。

《天下局》。

好一个《天下局》。

张影七面无表情地将书合上，封面上是一个女人的自画像。

绝美，与她一般无二。

她的下半身已经被完全石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她一手托着圆镜，一手捉着毛笔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描眉。

她把自己原本蔚蓝色的眉毛，涂成了黑色。

“如果我的眉毛是黑色的，你会爱上我吗？”

这句话卫梓舒从来没有说过，却在张影七的脑海里疯狂回响，她的升调，她的笑语，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仿佛真的曾有一个夜晚，那个女人曾附在他的耳畔轻声呢喃，问过这个问题……

背景是蔚蓝色的，却不是地宫景象，而是透明的美丽海洋，有游鱼游弋其中。

蓝色的波浪里刻着几行小字——

石头里封着一颗沉寂的心，

她是我有名无姓的爱人；

我会将她不可定义的笑容藏在影子里，

前进着回忆，终我一生……

“有名无姓的爱人……”张影七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深深叹了口气。

卫梓舒说过，在自己谋杀神明的时候，她会一个人躲起来。

他看向一边的软床，洁白色的床帘，遮掩着少女的身体；

仿佛她没有死，只是暂时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