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勾奇货带队军采(1 / 2)
“钩吾特有业格与令仪二职。业格为男,须去势;令仪为女,禁婚嫁。”
——《山海部域录·钩吾》
以“酒腻子”的酒量来说,孟照当时应该没喝多。
可眼下蒙斯汉与钩吾正在战时,他竟然说要带全家去钩吾最繁华的博州逛街?
是的。他们还真就来了。
月黑风高,飞骑的眼睛在暗夜空中闪若星辰。
第一次夜飞的喜雨、喜施怕黑,还戴了那两块迷谷花珀。孟照带喜雨乘独角兽孟庄,孟冬儿带喜施乘獬豸墨玉,孟兰带晓婵乘狮鹫襄儿,雷野带雷煞乘龙马伺刃,孟振、孟杨、雷暴也骑乘各自的军配龙马……总共七只飞骑,浩浩荡荡飞跃紫微海。
钩吾南境对丹穴并不设防,于是他们绕飞至丹穴部域上空,再趁夜从丹穴向北,经博州海峡潜入钩吾。
凤关河早已派手下提前来群英居酒楼打点好,以便孟照一行入住,甚至连他们白天出门需要戴的幕离都贴心备好了。
“嘿。二哥二嫂就是细致。”孟照笑起来憨味十足,“天已微亮,都快去睡觉,睡到中午再起。”雷暴和雷煞把飞骑们都牵到后院休息。雷野的宠物鼠从他袖中忽然跳出,仿佛知道到了地方,呲溜一下就钻进了房间。
“群英居,位于一层五十三横八十一纵,买上等的鸭脖,甜辣口味两斤,麻辣口味两斤;香百里,一层五十三横六十四纵,买米五百斤,面三百斤,还有油、盐、糖、醋……”
“等等,那就是香百里更近对吧?你得按顺序念呀!”
“哦,好呀。”
一壮一瘦的两个猁族男子嘴里反复念叨着,边走边东张西望。旁边一个黄头发、异色瞳的少年提笔飞快记录着。这仨都穿着钩吾士兵的衣服,可不正是投军了的勾轧、勾牧和黄发少年么。周围还有几组小兵,也正忙着抄背自己的采购任务。
走在这些小兵们最前面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红狐族女子。
她身穿钩吾令仪制服,修身的上衣下裳,妩媚及腰的赤色卷发随着走路时臀部的摆动飘来荡去,细线弯眉,眼尾上挑,尽显骄傲之气。身旁还跟着一个卫兵模样的鹰族男子,浑身肌肉,眼神凶悍。
“哎呀,奇货姐姐早呀,今儿怎么劳动您亲自来采货呀。”
饕餮集市主管勾厘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亲切地搭上了勾奇货的手,犀渠一族,标准的钩吾五州口音。同是身穿令仪制服,面色青黑、身材臃肿的勾厘与勾奇货站在一起,真是对比鲜明。
有角种族大多以花簪角,可勾厘簪花太多,那两只短粗角完全被遮挡住了,看上去竟好像头顶长出了花,颇为滑稽。
“不是神府的差事。如今咱们与蒙斯汉对峙僵持,越爷令我给各处军中增添些物资,我便带着各处派来采买的新兵们走一遍流程,之后就由他们自己来了。”勾奇货抽出手来指了指周围的小兵们,十分自然地与勾厘分开了些距离。
令仪是钩吾特有的女子官职,分掌与交易有关的事务。勾越规定任令仪者需脱离亲族,且不能婚嫁,以保清廉公正。
勾奇货与勾厘这两位,一个管集市,一个管采购,其实是平级。只因勾奇货颇受勾越器重,其他令仪便经常围着她奉承。
“原来如此呀。越爷向来最信任奇货姐姐,才会把这么重要的军务交给您办呀。”勾厘相貌不足,嘴巴却甜,否则怎能在博州多方势力中都混得八面玲珑、精明能干的好口碑。
不过这恭维话也不算太过,勾奇货在神府多年,手下有百余位红狐族的买手,据说她祖上来自丹穴部域的青丘境,却主动弃“花”从“勾”改了氏,从此深得勾越信任。
两个各自肚肠的女子边聊边逛,勾奇货突然回头冲着后面喊:“哎,那个小黄毛呢?我单独要的鸭脖,记得给我拿出来包啊,别混在你们的大货里。”
“是。记得了。”少年高声应答。
早就听说:“山海万物,尽在钩吾。”
少年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这一路走进来,早已令他大饱眼福,目不暇接。
每逢一个季度的最后七日,博州便会举办饕餮集市。
届时全山海的贵客嘉宾、商贾小贩都会汇集于此,白天往来买卖,夜晚还有河边的烟花表演,游街的美食酒宴、杂耍歌舞等。
集市占地一千五百万亩,开凿洞穴众多的盆地而建,上下共有三层,每一层的所有街道都横平竖直,千横千纵,每一个横纵交角都有四家商铺,可谓井井有条。
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家居器具、药材美食、香料茶糖、游乐玩物……同类货品都集中在同片区域,买卖双方都方便,这也是勾厘管理有方的功劳。而各色土壤共有六种,其中最为特殊的一种便是透明土。
说是“透明”,其实也并不完全,它在自然光下会泛出淡淡的青虾色。
将透明土调和夯实,砌成部分区域的夹层地面或屋顶,车行马踩不塌,阳光又可以穿透,行走其中,如梦如幻,被民众称作“天眼”,寓意“日光下的交易”,成为博州一绝。
少年与勾轧、勾牧正四顾流连,前面的士兵突然停了下来。抬头一看,他们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十字交角,面前一架高约三十丈的巨型水车吱吱悠悠地转动着,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葫芦形水潭,水面上满落秋叶。
“好了,这里便是饕餮集市的入口了。稍后你们就按照刚才分好的任务出发去采购,现在轮流过来到勾厘令仪这里登记,领交易牌和推车,回来时交还。”勾奇货对士兵们说道。
士兵们闻声一阵骚动,都在窃窃私语。
“啥?这才是入口?”勾轧惊道,“那咱们刚才走那么久看到的都是……”
“安静!在这里,所有交易都需要出示牌子,每块交易牌都标注了采货数量的上限,不得弄丢,丢了就要依军令挨五十板子。另外日落前务必回到此处集合,过时不候,视作逃兵。”勾奇货高声强调,“逃兵可是要入奴籍、发逮捕令的。”
“是!”小兵们参差不齐地答应着,陆续领了牌子,推着装货用的独轮木车离开。
勾奇货也不继续耗着,和勾厘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那个肌肉男闪身拐入深巷之中。
这一区都是古玩字画,他们匆匆路过一家仰光银铺,一家太华古董商行,绕过两个专卖笔墨纸砚的杂货铺,碎步走下小石桥转个弯,从一个卖色情图画的小店门口嫌弃地挤过去,在一个横街挂满了书法帖子的店随手买了一张卷起,拿着它直奔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垃圾站。
正在打扫的保洁是个驼背的蜥族老妪,裹着一条油脏不堪的蓝色头巾,眼皮耷拉,下巴肥厚。
勾奇货:“五千年的字画收不收?”
老妪头也不抬:“不收。废纸只收刚买的。”
勾奇货:“刚买的花了一个金币。”
老妪抬起头看着勾奇货:“我出十个金币。”
勾奇货:“十个金币我不要,我只要你的头巾做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