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家庭晚宴(6)(1 / 2)
偌大且安静的grandkitchen餐厅中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且尴尬,所有人都愣住了。
穿黑色燕尾服的服务生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很有些眼力见儿的经理已经连忙低下了头。行政主厨是用刀的好手,此时居然觉得连空气都有些锋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路明非原本挎着零的素手,右手轻拍女孩的手背,附身同罗曼诺夫王朝的遗产继承者窃窃私语,此时的表情则像是被丢进了十二月的贝加尔湖那样凝固冻结了。
其实仔细想想路老板如今也真算是一号人物了,走到哪里都得有人巴结着生怕惹了他生气,身上穿的是十万美元的萨维尔街裁缝大师订制的高级成衣,手腕上佩戴的是价值三百万美元的江诗丹顿tourdei"lleatch,领子里衬着沉甸甸的黄金,出入任何场所都不会有人小瞧他。
可他在叔叔婶婶家里生活了很多年,虽然过得不怎么尽人意,但总归是有一口饭吃有个地方落脚,而且虽然婶婶刻薄寡恩总对他呼三喝四,但路明非觉得叔叔对自己还不错,有时候会躲着婶婶和路鸣泽给他发零花钱。
大概真是婶婶的余威尚存,此刻抬眼视线越过路鸣泽那跟个肉球似的身子看见她的时候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都停跳了一拍。
其实婶婶真算不上不好看,只是嘴唇极薄,面相便不好相与,路明非也觉得自己真和她八字不合,所以他原本都打算这辈子还是少和婶婶打交道了。可谁知道命运如此可笑,这段时空他们这一家子居然又出现在东京这么个鬼地方。
堂弟在想什么路明非不知道,不过这小子的眼神分明在很有些愤慨又有些坚定,大抵是在心中说了某些诸如莫欺少年穷的豪言壮语,眼珠子还总不老实地往下飘。路明非狐疑地朝下面看,不由得脸黑了几分。
原来零穿的虽然算是长裙,却露了纤细漂亮的脚腕在空气中,衣香鬓影烛光昏暖中女孩的肌肤像是流淌着珍珠般的辉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想握在手中把玩。路明非看看零没有多少波澜的神色又看看路鸣泽痴汉的眼神和颇有些猥琐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把零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他的体格子原本就大很多,这么做的时候几乎将娇小的女孩完全遮住,烛光全部落在路明非的背后,朝着小胖子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路鸣泽这才去看堂哥的眼睛,一时间也有点紧张,心里暗道阴魂不散啊阴魂不散怎么哪都能遇见你这么个扫把星。同时又很没底气,东张西望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看起来可以撑腰的人,一个灵活的转身就去了婶婶身后。
婶婶这时候心里也有点慌,显然路明非这货出现在这地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同时看他那衣冠楚楚携美同行的样子似乎在国外混得也相当得意,再看自己儿子那没出息的模样婶婶气不打一处来。略施粉黛的中年女人嘴唇一抿就要发作,可很快又生生忍住了。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景就是将老路家的另一个媳妇儿乔薇妮踩在脚下从精神和肉体两个层面狠狠摩擦,可且不说在家庭主妇不知道的地方乔薇妮是个八碗好酒下肚上山能打猛虎下河能砍蛟龙的s级混血种,婶婶指定没法从肉体层面打击她了,精神层面乔薇妮名校毕业满世界到处飞时刻维持万人迷的形象,婶婶估摸着也没机会折辱。
这么想想自打进了老路家的大门婶婶就觉得自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她和乔薇妮站在一起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当她是根可有可无的狗尾巴草,这种被人忽视甚至被人无视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原本想着乔薇妮那个儿子也就勉强长了个人样,要成绩成绩不好要相貌相貌一般怎么也混不出头,只要盼着自己家鸣泽安安稳稳长到十八岁那不妥妥把他路明非按在脚底下摩擦?可没成想路麟城一家都是挂逼,老爹是个大拿老妈是个万人迷连儿子也能绝境逆袭,那好家伙十五岁之前跟条废狗一样,上了十六岁个头蹭蹭长脑子嘎嘎好使,还攀上了矿老板的女儿那根高枝吃穿不愁,小金库都不知道存了多少钱,更是在高三的时候就得到了美国大学的青睐提前招收录取,继仕兰中学传奇人物楚子航之后成为第二个被卡塞尔学院录取的毕业生。
有时候婶婶想人比人气死人,他乔薇妮一家各个精英也没所谓,反正老娘踩着路明非那小子脑袋上作威作福当了六年太上皇,睡在床上蒙着被子再想想路鸣泽那窝囊劲心说干脆不比得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婶婶也确实平和了不少,叔叔都说莫非是中了彩票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这一切都在路鸣泽拿到奥斯汀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发生了变化。奥斯汀大学啊,可是世界名校,国际知名度比那什么卡塞尔学院高了不知道几条街!婶婶又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心里想着路明非一个人在美国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没钱又没势连个家都回不了又觉得很有点高人一等的怜悯。
她想这就是扬眉吐气的感觉吗,还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可为什么路明非就跟个鬼一样跟来了日本跟来了东京,那个压了她一辈子的乔薇妮生下的种穿着看起来比他们全家身上物件加起来都要贵的西装,身边跟着看上去像是俄罗斯乌克兰或者德国某个贵人的大小姐,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他们全家面前,居高临下、眼神那么冷,冷得就像是很多年前,路明非还没有住他们家里、乔薇妮路麟城还没有给这个家庭汇款、婶婶也没有多余的闲钱来买洗衣机的冬天,那个冬天她每天都用手来洗衣服,冻得皮肤皲裂,冻得嘴唇发紫。
叔叔第一眼看到路明非的时候也很有些惊诧,心里想着侄子不是去美国留学了吗,那个德国来的古教授还说明非未来必然是华尔街金融大鳄这一类什么的,怎么这会儿出现在东京?莫不是这小子骗他们去留学其实是来东京鬼混了?
随后这个把分头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又注意到路明非身上的西装,毕竟常出入高级场所,没吃过猪肉怎么也见过猪跑,虽然没认出那是萨维尔街的手工定制高级成衣,却也大概猜出了价钱,再联想侄子身边那个看上去就不简单的外国小姑娘,叔叔立刻眉头舒展心说老路家的男人就是得软饭硬吃。
气氛尴尬之余路谷城想起老婆对侄子去美国留学满心怨念,也知道侄子虽然没说过但对老婆儿子心里还是有些芥蒂,当即往前迈出去一步隐隐挡在两个人中间。
他对路明非其实是觉得有些亏欠的,虽然年轻的时候家里把资源都倾注到了弟弟路麟城身上,但那也是因为路麟城比他路谷城有本事有上进心,读得了国外的大学,而他就只能读个国内的专科。
但是老弟这些年对他也委实不错,每年都给他打钱,最困难那几年家里全靠着路麟城撑着。人家小两口出国工作把宝贝儿子寄养在自己家里本来就该一视同仁当成自己孩子来对待的,可是老婆就是那么个没读过书的家庭妇女,叔叔又怕老婆,这些年也确实没能在实质上帮助到路明非什么。
路明非的表情确实有些冷,但那并不是他真的做好了要和这一家人闹翻的意思,而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在此时此刻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了。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餐厅里的气氛诡异又沉默,最后还是叔叔甩了甩头发推推眼镜笑呵呵的迎上来握住路明非的说:“这么巧啊明非你也在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