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易忠的回忆(1 / 2)
此刻,祠堂里只有易忠一个人了,他缓缓的站起来,看着眼前一排排的碑位,恍惚的差点站不稳。
易忠扭扭头,墙上的壁画画的是一片紫竹,栩栩如生的紫竹似乎在生生不息的庇佑易家。
而紫竹是易家的腾图,这些年以来在易家和紫竹扯上关系的只有易书一人。
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易忠,曾经无数次嫉妒自己的儿子,是午夜梦回的噩梦,是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
易忠面无表情,可掌心已经被指甲攻略,陷入肉里的指甲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的心里开始疯狂生长着吃人的花草。
最终,香烛灰的飘落,烛火的叫嚣将他拉了回来。
易忠挫败的看着墙画,万千不甘最终化为一声斩不断的叹息。
他看着易德,他的好父亲的碑位,那一瞬间,他的恨达到了顶峰。
他如今成为这般模样,他的好父亲可谓是功不可没。
是他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嫉妒儿子,靠妻子谋权图利的人,是他让他的母亲如此痛苦,以至于后来他连得到母爱都成了一种奢望。
明明他才是他的嫡长子,明明他自幼被人夸赞天资聪颖,明明他才是他的继承人,可为什么最后自己母子离心,父子情淡。
易忠扭曲的心灵得不到疏解,他只能任由痛苦的泪水侵犯他的脸颊,他心里肆意张扬的恨,无处发泄。
恍然间,他想起了易老夫人的话,那些久违的,他不愿意回忆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侵占意识。
易忠想起了年幼时的孤独无助。
那时候易老夫人和易德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那时候易老夫人还没有对易德心灰意冷,她还是在意自己的,会义无反顾护着自己。
可她不知道,她的袒护渺小的似一颗石子落入大海,挡不住流言蜚语,挡不住阴谋算计,也挡不住心里滋长的意念。
易忠想了想,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变得让易老夫人陌生,变得让她失望,变得让她渐渐远离自己,只剩下冷嘲热讽,漠不关心。
是他十岁生辰宴那年啊,从前他只会隐忍,独自在黑暗无人处舔舐伤口。
可那天,易德为了柳姨娘和他的好弟弟,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当众打了他,那清脆的一巴掌,斩断了他心里那根名为父亲的弦。
是旁人可怜同情的目光唤醒了他长期以来受到的屈辱,被冷落,被嘲讽,被欺压,被……
易忠由此开始为自己图谋,果不其然,他的夫子说得对,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
他学会了话不尽其意,却颠倒黑白,学会了察言观色,为自己所用,学会了揣测人心,谋自己所谋。
也是从那开始后,易老夫人开始远离他,在她自己看来,她光明磊落的一生,不该有一个阴郁自私,道貌岸然的孩子。
可她偏偏选择了易忠最不能接受的疏远,于是他连卑微的母爱都在消失了。
易忠苦心经营着,让所有人觉得他谦敏好学,努力讨所有人喜欢,可不喜欢的始终不会喜欢,例如他那铁石心肠的父亲。
他怎么能,怎么能有将易家的一半交给柳姨娘之子的心思,怎么能有将属于他的婚配大家之女推给那个人的想法。
易忠恨啊,在那一刻,他认定自己不必在顾及父子之情了,他要将属于他的一切夺回来。
他便开始为自己物色合适的妻子,于是,在精挑细选中,他将主意打到了温家女,温清玥身上。
她是宰相之女,又才学在外,若是娶她为妻,定能够帮助自己青云直上。
所以易忠开始绞尽脑汁接近温清玥,她人虽温柔,却有傲气,有才思却不屑与人交谈。
温清玥那时出了一个上联,在她看来,只有对出她满意的下联之人才能与她交谈。
易忠记得她的上联是—水滴石化花。
而易忠给出的下联是—风动岩生石。
经此一事,温清玥对他另眼相看。
温清玥!
温清玥!
易忠忽然回过神来,他记忆里女人的模样一点点浮出脑海,变得清晰起来。
易忠想起他对出下联后的第一面,是世家公子小姐举行的赏花宴。
那一天,少女一身月牙色的衣裳,轻轻巧巧走近了他的心里。
她浅浅一笑时,唇角两畔会有两个暖人的梨涡。
易忠当时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他后来费尽心思与她熟络起来,易忠能明显察觉到易德对自己的态度变化,那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重视。
易忠拼命抓住来之不易的重视,努力向上爬,朝温清玥靠近。
因为温清玥,温相开始注意他,慢慢赏识他,又在成婚后,大力推举他,由此易忠入了君云修的眼,渐渐得到重用。
易忠又想了想,他是什么时候和张婉勾搭上的呢,大概是她的干净和自己的肮脏格格不入。
她是千娇万宠长大的,而他是夹缝生存的,不合的观念导致俩人渐行渐远。
而张婉不同,她钦佩他,他顺从他,她让他有了独尊的感觉。
易忠的脸色苍白了,他后来干了什么,他也想起来了。
他得势了,不需要温相为后盾,也不需要畏惧易德,他便暴露了原型,在后来的日子里,他越来越不喜欢温清玥的作态,他疏远她,如同当年他的母亲疏远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