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物 贰(1 / 2)
“看看吧。天枢给他的。”鲁向沽没敢耽搁太久,一得着闻启就跟他讲关于齐钧的事。
闻启读完信,神色复杂:“他不会是北斗七星之一吧。”
“不需要‘吧’,他就是。”鲁向沽压下眉头,满脸的不高兴。
“命不久矣”,看到这个词,闻启不由自主联想到病危的曲乐弦。猛地,他抓住鲁向沽的手腕:“我知道了!他们已然知晓太后‘命不久矣’,对孙家再无威胁了,所以想要挟天子、自己称霸!”
两人在巡检司的统领工作室里,房门不隔音,可以听见众人演武的口号声。闻启担心被间谍反间,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掩不住激昂的情绪。
“至于‘故地再会’……”
鲁向沽拍开他的手:“别摸我,你手心烫死了——这件事得和皇上亲自谈谈,再问问那个状元,看能不能问出点儿有用信息。”
“前辈,你和我一起进宫面圣吧?”闻启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得知和自己朝夕相处甚至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是敌人的心腹,他不仅在生理上无法接受——从此自己的身边就要少一个人了,在心理上也备受打击。
鲁向沽揽过他的肩,体贴道:“行,那咱现在就走?”
“走!”反正他可以随便出入。
陈驯秋批奏折批累了,正靠在御书房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听见那“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就知道是闻启来了,便没有起身,保持原先“睡觉”的姿势:“又在急什么?”
闻启把那封信往他手中一塞:“你看看。”
陈驯秋睁眼,突然看见闻启身边还杵着一个庞然大物,不禁吓了一跳。
鲁向沽后退一步,双手抱拳:“陛下。”
他也是个轻功老手,看似魁梧,走路却不发出一点儿声响,让人察觉不到他的行迹。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朕?”果然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一样,闻启关心的是齐钧,而陈驯秋关心的是他自己。
“陛下,我觉得要不咱们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偷偷把这封信还给小齐,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闻启倚在书桌上,无视了鲁向沽震惊的眼神,“巡检司会暗中保护您。”
“鲁副官觉得呢?”陈驯秋一般询问别人的意见,就表明他自己是赞成该观点的。闻启获得了一丝被认同的快感。
鲁向沽很少主动发言,他一直是充当皇上指哪儿打哪儿的冲锋枪角色,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反驳。若真要他说出点什么真知灼见,也只能是在十万火急的时候,人被逼急了才行。
“臣觉得可行。”鲁向沽直截了当地说,过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太敷衍,又补充道:“这样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对把握局势会更有利。”
陈驯秋点点头。
“先不用纠结‘故地’到底是哪儿,闻统领,你叫两三个人跟着朕,即便朕真的被他们劫持了,也不要出面对抗,等到孙远时向朕开条件时再行动。”
“两三个人?能行吗?”
“他们不直接对朕下杀手说明还有后顾之忧,而如若他们知晓孙嬗对孙家已没有威慑力,那他们担忧的是什么?在不明晰的情况下,不能过度提防,如果形势危机,他们再向巡检司求援也不迟。”
闻启思索片刻:“好。再说,分散到各地的我爸旧部也能帮上忙,解将军和明将军照样手握重兵,我们无论如何都是有胜算的。”
这时,延喜慢吞吞地走进来:“陛下,秋妍太医求见。”
陈驯秋没有遣散二人,直接让秋妍进来了。
“陛下!下官、下官……”秋妍慌里慌张地冲进来,开口后注意到了除皇上外还有外人在场,不确定她听到的事能不能说。
陈驯秋觉察出她的心思:“无妨,你说吧。太后的事我们几个都知道。”
秋妍点点头,连忙说:“下官到香衣楼走访,发现有人在秘密谈论一种名为静姝的毒药,其毒发症状与太后的病症极为相似!下官斗胆猜测,宫中有人蓄意谋害太后,望陛下明察。”
陈闻二人听了静姝之名,心中警铃大作。闻启看着面无表情的鲁向沽,耐心地为他科普了一下这种毒。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向朗沙求取解药?”鲁向沽双眉紧锁。
陈驯秋摇摇头:“太乌很久都没向朗沙购买此药了,这么突兀且着急地求索,无异于告诉他们我国有虚可乘。”
“臣提个建议,”闻启邪魅一笑,“孙远时那里肯定有解药,不然他都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了为什么仍有人誓死追随他?先让秋太医尽可能地保住太后性命,咱们借绑架一事快准狠端掉孙贼老巢,解药不就有了?”
“谁能保证是孙远时垮台先一步来还是太后——咳嗯先一步来?此法过于冒险。”陈驯秋摸摸下巴。
秋妍默不作声,长袖遮掩下的双手已在微微颤抖:她学医多年,救人无数,却偏偏在这么要紧的关头出了岔子,竟连太后是否中毒都不能分辨出来!若是早些发现,也许还能为寻找解药争取多一点时间……
“等等,为什么天星的人会知道太后病重?按理说不应该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吗?宫中的各类杂役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不应该有孙家的人。”闻启忽然疑道。
好巧不巧,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同时转头望向秋妍。
“下官立死誓,绝未将此事透露给其他人!”她四指并拢举在右耳边,目光坚定。
其实她透露过,她曾向左太医请教关于太后之病的疗法,并把一干细节全都告知了他,但左贯清一直被认为是个和蔼可亲、不摆官架子的高尚老者,秋妍从未想过他会做出什么坏事,就自然将其排除在外了。
“诶诶诶秋太医,我们也没说是你啊,”闻启把她的手板下来,无奈又好笑,“好好的立什么死誓,多晦气,呸呸呸。”袁季梅把这个去晦气的法子传给师存,而师存又把这个法子传给了闻启,可谓流芳百官。
陈驯秋走回书桌前,摊开一本奏折,下令赶人:“——你们禀报的事朕都知道了,巡检司这几日按朕说的准备,秋太医尽可能挽救太后性命,散了。”
三人退下,而那装作要开始工作的帝王却停下手中动作,心中别有一番思量:孙嬗中了静姝,那么毒药的潜伏期应和师大人的差不多,三四个月左右;大约三个月前,师存因丁香案与孙远时决裂,停止摄入解药,孙嬗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中毒的,可它是由谁下的呢?
想到丁香案,他继而又想到那份字迹工整的遗书,它可是破案关键。丁香说,自己没有给陛下和太后下毒。但当时孙嬗还和孙远时是一伙的,丁香既效忠于明禹,那她为何不给明禹的敌人孙嬗下毒?只有一种可能了——她在遗书里说了谎话,她其实给孙嬗服食了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