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搬尸人（1 / 2）

清晨，烟雾朦胧之中，袅袅烟火气在老鼠街上升腾而起。

路正道穿着灰白色对襟长衫，顶着一把不大的雨伞，跨过坑坑洼洼的水坑，从书店出门，沿着老鼠街走到头见得一座石桥，过了桥是另一条街。

沙虎便是住在这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上前敲了敲门。

沙虎并不在家，在家的是沙虎的弟弟-沙鹰。

“路先生？”

沙鹰见到路正道，面上露出几分喜悦，连忙开门迎了上去。

书生在刚搬到老鼠街的时候，为了讨好沙虎，算是当过他弟弟的启蒙老师。

沙鹰今年不过十三岁，对书生这个先生很是尊敬，在路正道进门之后，又是端水又是行礼的，“先生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先生最近教我的，有很多我都被不太明白，可惜哥哥说读书没用，要我练武…”

少年的话格外的多，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路正道就那样面带微笑的听着。

路正道听到他说起练武，忍不住问道，“小鹰，你说你开始练武了？你大哥教你的？”

沙鹰摇摇头，“不是，是在内城的铁山武馆，一个月要十两银子呢，还要自己买药，可贵了。”

少年吐槽着。

“那你现在学的怎么样了？是不是能打像我这样的五个？”路正道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沙鹰上下打量了路正道一眼，这时像是发现了什么盲点一般，“咦，先生你好像壮了不少诶，那可能不行，我现在才入门，还没到练力境，等到了练力境，应该可以！”

少年语气淳朴，很是认真，让路正道忍不住面皮抽搐了一下。

这就是你的尊师重道？等到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练力境，就要打三个先生？

不过相比少年语气中的不对劲，他更加在意少年口中武者的境界。

“练力境？是在说武者吗？”

“当然了，先生你不练武不知道，武者很复杂的，从入门开始，慢慢的皮肤发生变化，就像我们练得铁山拳，手掌化为铁砂一般的颜色，便是彻底入门，就是练力境，听我大哥说，黑水帮中也就是十来个练力境，等我成了练力境，就是我大哥的老大了。”

沙鹰有问必答，又恢复到原本尊师重道的模样。

路正道眯了眯眼睛，结合着沙鹰口中武者的境界开始思索自己，他应该是入门以上，也就是沙鹰口中的练力境，这么说来，只要解决自己气血亏空的问题，在老鼠街自己的安全其实是能够得到保证的…

而且，从沙鹰的话语中推测，沙虎虽然也练武，但似乎不是练力境。

两人正聊着天，联络着师生情，却在这时，大门传来一阵响动。

是沙虎回来了！

沙虎见到路正道与沙鹰说话，面上一变，“路书生，你来做什么！？”

“还有你，小鹰，我不是告诉你，离这迂腐的家伙远点吗？你是练武的，他是读书的，你们不是一路人，他会教坏你的！”

路正道站在原地，任由沙虎将沙鹰送去内堂。

沙虎回来，用一种异常阴冷的眼神看着路正道，“你以后要是再敢乱跟我弟弟说话，哪怕你还欠着帮里的钱，我也不会放过你！”

路正道心中一叹。

却是忽然对眼前的沙虎有了几分理解。

这是一个将一切希望灌注到弟弟身上的人，在前几年还没这么混乱的时候，他希望弟弟通过读书出人头地，于是沙鹰成为了自己的学生，而在这几年的生活中，他看清了如今朝廷的局势，明白读书是没有出路的，于是花费大价钱送弟弟去武馆练拳…

于是他也明白了沙虎为什么那般剥削老鼠街的商贩，武馆的学费显然不是他一个混帮派的底层混混所能负担的起的。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苦衷，也都有着另一面。

路正道看着沙虎，轻声说道，“虎爷，前几日你说菜市口那边缺人，我想过去，赚些银子。”

沙虎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如沙鹰一般上下打量，“刽子手的人选已经够了，倒是缺个搬尸的，这活计没人愿意干，你要是愿意去，一个月二两银子。”

路正道心中一喜，倒是与自己的目的一般，他本来就不想去当什么刽子手，搬运尸体这样别人避之不及的活，自己去倒是正好。

“可以。”

“傍晚去菜市口那边，就说是我介绍过去的，有人会告诉你做什么。”

沙虎对路正道不经过自己同意跟他弟弟说话很是不满，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嫌弃。

路正道也明白这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愿在沙虎家多呆，转身便往外走去。

却在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沙鹰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胸前鼓鼓的，见到路正道，面上露出一抹喜色，随即将胸前的东西取出，一个用荷叶包起来的东西。

只听少年低声说道。

“先生，瞧你的面色不太好看，这是我哥给我买来的一些包子，肉馅的，你多吃点。”

沙鹰将荷叶包塞到路正道怀中，转身就跑。

路正道站在原地，整个人有些愣神。

这世道…

世道虽难，但好像好人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