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湖大校园轶事一(1 / 2)
湖跺市位于苏省东北部、靠近天启湖市的中西部平原。主城呈头朝西南、尾向东北的鱖鱼状。从地理位置看,这一头与理想南辕北辙莫名扎向平地的水生浮游,左右无腾挪之空间,腹下亦无支撑之底韵,虽然在旅游业上做了些文章,自诩苏东美人鱼,但失去了天启湖湖水的灌溉和滋润,一直难掩经济发展上的颓势,就像是一个年华老去的女子,在风中渐趋凋零的影子,着实可怜。湖跺人亦是如此,以“难得糊涂”四字为信仰,平素行为举止多上不及天,下不着地,思想在奔放到失控的边缘,身处一口旱井之下,却以为所有湛蓝青天皆在目域之内,手握之间。在这样的城市生活,你可以随之没头苍蝇一般翩翩起舞,即便是舞姿再拙劣,胜在其间独特的审美,或还可以被点赞好评。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大巧若拙,大音无声。
当然这个引号要从头加到尾。
周蓬蒿、戴景伦、潘东升这些湖跺骄子就出生在这里,从恋爱到分手,从大学到工作,或许最可怕的在于从出生到死去,波澜不惊,全无改变。
孟波与他们也是同病相怜,他虚长他们几岁,这次被‘选’为卧底对他来说也是相当郁闷的一件事儿。有两个原因:一则在湖跺市公安局当然主要是庆丰派出所工作年满5年的他刚刚获得了竞争的资历。然则在湖跺这个鬼地方,你要不是有个开皮鞋厂的亲戚,或是有个医药公司的老丈人,升职加薪这玩意就是绕着你走的。因此,他对唐天实的承诺也并没有当作一回事;二则是自己拿到入学通知书的同时他也收到了女朋友的分手短信,孟波一声哀叹,那上面充满了对他放弃仕途转读研究生的不满。对于一个小公务员的职场经历而言,五年是一个坎,第一次爬坡若是胜利了,那么面前也许会出现一个鲜花团簇的康庄大道。若是没有熬过去,怕是一辈子就窝在一个小乡村,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小片警。
对于孟波这样的没有后台的家伙,大体就是后面的一种结局。
“小澜,你可知道我这研究生啥也不研究,就是把自己给溜了个弯么,好多事不方便明说,但是请相信我对你一直很认真,我对我们的未来是有规划的。”孟波苦笑着看着分手的微信,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的,鬼知道去出个现场还能出个s级卧底任务,真他么的绝了!至于能不能落个周星驰逃学威龙里的美女老师他也是不报展望的…
这次分手对他来说,几乎是苍老了十八岁。
湖大的58宿舍,这边也是天下大乱。说出去没人相信,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白色的蛋,这个蛋居然还会跳舞,跳着跳着变绿了,成了一条蚯蚓般大小的绿蛇,随后还径直钻进了周蓬蒿的脚后跟,再后来周蓬蒿就随时成了直上直下的弹簧人,这小说一般的情节说出去谁信?
这几日,58宿舍对那天发生的事件是讳莫如深。
从医务室回来的周蓬蒿也是一脸懵逼,他对绿色小蛇钻入脚后跟一事是忘却的一干二净。
“忘了?真的假的?嗯,也好,周蓬蒿反正大大咧咧的,对了,你们觉得这小蛇到底是何方神圣?”室友们无奈之下只能好心提心他随时做好复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为什么你们那么好的显卡烧坏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在关心我,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了,太古怪了,难道你们拼的福利彩票中奖了,你们想瞒着我去兑奖?”周蓬蒿脑洞大开地问道。
闻言,潘东升啐了他一脸。他哪里是忘记了显卡之贵,两个月的饭卡清零对他来说是切肤之痛,切腹的心都有了。
戴景伦也是好不容易劝自己放下紧攥的拳头,毕竟那绿色小蛇是个怪物,会发出硫化氢一般的气体,还会不知觉地往人体里钻,周蓬蒿是代他们受过。从这个角度说开去,失忆的周蓬蒿也算是有功之臣。
小蛇入体的这些日子,周蓬蒿的表现岂是奇怪两字可以概括。
他会在话剧排练到高潮的时候,突然之间跳将起来,有时候钻入男性演员的怀抱,有的时候则把女演员们追得满场乱跑哇哇乱叫。这他么的不是彻底放开了,而是小蛇入体的后遗症啊!
58宿舍的成员们是面面相觑,我去,这才大二啊,周蓬蒿不知道还有多少幺蛾子要出。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大家只当他玩笑开得有些大了而已。
关键是这小子安静下来的时候,啥也不记得,还一个劲地让大伙精神集中,好好排练。大家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间歇性神经病。
这一日,文科院与外语学院之间的篮球比赛,周蓬蒿这个万年替补“突然爆发”。这个丑媳妇好好不容易熬到了两分钟替换主力休息的时间,竟然麦迪附体连续投中了六个三分球,还都是空心干拔,有一个甚至是后场罚球线直接飚进去的。他疯狂地吐着舌头,左右摇晃着手臂庆祝,就像是一条刚出泥潭的怪蛇。
点燃全场的同时,也死死地把主力得分后卫给摁在了替补席上。58宿舍成员一个个面色如墨,他们知道是那绿色蝰蛇搞的鬼,以周蓬蒿的射术别说六个三分,没人防守,他整个大学生生涯蒙一个两分都够呛。
从蝰蛇入体那一天开始,周蓬蒿变得半人半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好在这蝰蛇还算是友好,基本上没有闹出太大的故障,周蓬蒿追逐的那个话剧女搭档孟佳凝,对他本来就很有好感,对方并没有往x骚扰这边追究,至多就觉得那是一场烘托气氛的恶作剧。戴景伦则不这么想:他觉得孟佳凝对周蓬蒿有意思,他往她怀里钻的时候,她是情绪稳定的,甚至是接纳的。
当然这绿蛇入体的后遗症,对周蓬蒿本尊的影响倒是不小。他常常会陷于思想混沌的境地,一度性格沉默的他也会假装积极地参加一些看似热闹的聚会,但是结果却是寂寞感又增添了几分。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要不再昏暗的角落,要不再阳台上独自小酌。那些热闹的场子,入眼的霓虹,对他来说,不过是又换了个玩手机的场合而已,他的意兴也是或明或暗,极度索然。
周蓬蒿还经常在课堂上会睡着,是那种不发出鼾声的浅睡眠。
他最近常做的一个梦多少有些荒诞,竟然是曾经那个未及做完的梦:那时意气风发的周蓬蒿是湖跺下辖某县高级中学后三排的“铁皮头”,荷尔蒙无处挥发的他和身后一群大呼小叫的朋友追着低年级女神的自行车一路狂追,一直追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待到醒来的时候,眼前是黑漆漆的世界。
身后的朋友和身前的女神影子都没剩余半个,周蓬蒿一头撞在那黑咕哝东的墙壁上,眼冒金星,身后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笑声顿熄,是戴景伦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吃痛的他从梦中醒来,睁开看到的是教大学语文的刘博士瞪着的大眼睛。
“周蓬蒿,你听得如痴如醉,口水都出来了,显然是听懂了,那么你现在把归田园居这首诗给我从头到尾赏析一遍。”
“赏析是吧,没问题。”周蓬蒿闻言起身,回答起来倒是中规中矩,这首诗他耳熟能详,也是知道陶渊明逃离樊笼,获得自由的那种欣喜若狂,从这个角度说开去,怎么也不会错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