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指南宫山中悟道(1 / 2)
走了不到三五里,天亮了。又走了一二里,到了蚕台县的境内。这儿地形闭塞,一穷二白,连官道都修得坑坑洼洼、满地泥浆。
为逃避追捕,余南时大胆带着一行人向斜地里一条荆棘小路前进。
开始只见前面树林深处,树木交杂,又行了二里地,眼见得今年头场春雨下了。春雨染就的新绿,令人耳目一新。
昨夜一霎雨,天意苏群物。何物最先知,虚庭草争出。
又走了半里,见得一高门大阙,匾额上书“指南宫”三字。
“若是道家之地,兴许还能留宿一晚”。余南时一马当先,引着大家入了门。
待至山脚,众人拴好马匹,沿着石阶登山。一连走了千阶,跨过山门,绕过鼓楼,便来到了指南宫大殿。虽已香火寥寥,但殿中一尘不染,殿内供奉着的是孚佑先君。
主殿建筑富丽宏伟,雕绘巧夺天成,颇有气宇轩昂的气概。从回廊中踱出一位紫褐玄冠、鹤氅长髯的道士,年纪难测,端得是仙风道骨、与世无争之相。
“二位将军,远来辛苦了。”老道士手捻拂尘,脚下生风般来到二人跟前。
“敢问道长如何能知我二人身份?”盛舜英被道士的神算给惊住了。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施主是何人,贫道一望便知。”
紫绡对这老道士心服口服,诚心诚意地行了大礼。其余三人也跟着行了礼。
“世道将乱,参拜天君者少之又少,施主可至大殿祈梦厅夜宿一晚。二位将军伤痛根深,如能接受,贫道愿好生调养一番。”
拂尘一扫,一道紫光莫名投下,引着四位入了宿。
祈梦厅中床榻众多,且整齐干净,颇有一番道士主家的幽清感。
“这位道长真好,不收香烛钱,却给我们又是夜宿,又是疗伤的。”紫绡眼见正午将至,乍然间想起午饭还无着落,忙取了一只银盘,跑到大殿里准备交给老道士,以换取饭食。谁知还未见到老道士,紫绡便被一阵怪风吹挡在门外,耳边一阵轻飘飘的风声:“厅内小阁中有饭食,细细找找。”
四人四下寻找,果真在厅内西北角小阁中寻得四盘莼羹。尝过之后,清鲜淡雅,香味浓醇,连出身豪族的盛舜英都赞不绝口:“这般味美,须得是出自京城御厨之手。”
用过午膳,余南时带着高元行至后山,见一处放马歇脚台,便在台上习练掌法。
“能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存;能在一气先,莫在一气后。这擒拿手的第三招,讲究的就是不见形,如见形影不为能啊!”余南时给高元演示了第三招,“欢声震地”。
高元练了不下二十遍,余南时逐一纠正错误,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高元,你的形体功夫还差了不少”,老道士身轻如虹,缓缓飘落,二人连忙行礼拜见。
只听那老道士意味深长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内三合也;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外三合也,此为六合。高元,一动而无不动,一合而无不合。你的招法中有心阻,想必是好高骛远、急功近利所致,若不安心定神,只怕走火入魔呀。”
高元惭愧得双颊酥红,眼巴巴地望着余南时。
“余将军,习武先练神,您最好还是先给高元讲讲身法吧。”
余南时从轻功和拂尘功敏锐地觉察到此人非同一般,想必是某派一等高手,隐居于此,不为世人所察。想到这里,他悟得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还能得到武林先辈的指点。
“不知道长可否指点一二?晚生余南时孜孜以求。”
与心高气傲的老学究不同,老道士欣然允诺。
“贫道只教你一招,此招乃是我孚佑派上乘密功,如今天下可知者不过五人。只可惜世人太重功名利禄,这旁门左径数十年为人所不齿,二位将军来此也算是奇遇,贫道当然不吝赐教了。”
余南时虔诚地站好,跟着老道士一同习练。
“炼神炼气,返本还元,天地交泰,水升火降,头足上下,交接如神。”老道士念着口诀,余南时顿觉五脏六腑之真气聚于丹田,川流不息。
“静升光芒,动则飞腾,气胜行随,意劲神同。神帅气,气帅形,形随气腾!”
气息一提,余南时御风而起,浩浩如倚虚风,却不知止于何处;飘飘如独立世界,羽而升仙。这才是真正的身轻如燕,真正的抟扶摇而上者!
徐徐飘落,余南时喜形于色,连连拜谢。老道士只是手把拂尘,轻轻一抚,交给他一只青玉小瓶,言道:“此为毓秀仙功,需多加习练,否则贸然施法,损精灼气。瓶中纯阳丹三枚,服下后金创三日痊愈,如焕新生,特赠予你,休要资恶。”
余南时大喜过望,带着小瓶就回了祈梦厅。留下的高元继续听着老道士的指点。
卧房中,盛舜英气色大善,正盘腿于床榻上,调经养脉,活血化瘀。紫绡忙向余南时解释道:“道长刚才连点任督二脉上下左右二十六道大穴,师父吐了整整两斗紫黑淤血,现在正在安神养伤,看样子今晚就能转危为安了。”
“不过”,紫绡话锋一转,神情有些低落,“道长说了两件事,一是他限我们三日后一早便走,绝不留客。还给我们留了一句:山鸟与鱼不同路,至此山水不相逢。”
余南时明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早就悟到了,为道者,不正是一生傲岸苦不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