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嫲嫲的102岁(1 / 1)
我对嫲嫲(农村对奶奶的称呼的记忆,被永远定格在了218年。那一年,我的幺儿出生,嫲嫲过世。
嫲嫲的公事办了整整三天,期间各地的亲属陆续从外地赶回我们那个小山村,这其中有嫲嫲的重重侄子,重重孙子,都在赶时间见上这个横跨了3个世纪的老人最后一面。
我的嫲嫲,1917-218,经历了抗日战争、新中国成立、村村通电、村村通路等等,可以说是一个大时代的见证者。
我的父亲是家里的老幺,在家排行老八,我有5个大爷、两个姑姑。爷爷在我父亲8个月的时候就去世了。
爷爷去世后,嫲嫲没有改嫁,坚守着我们整个一大家,就这样以一位一米五的身高,迈着裹着小脚的扛起了一切,以一人之力孕育了六儿、两女,并拉扯大、成家立业,我的父辈没有一个光棍(我大爷在十五岁的时候因为心绞痛救治不及时去世了除外。
回想起嫲嫲的公事,感慨万千,很难想到会有那么多的远房亲戚来吊唁,这其中固然有辈分的原因,但我想更重要的是嫲嫲在世的时候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应该是高大的、品德高尚的、坚强的、让人尊敬的。
嫲嫲年轻的时候,经常给我讲起当年她带着我的父辈们逃荒时候的情景,说那时候的日本人扛着枪,路过她们住的窝棚,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经过,嫲嫲一点都不害怕。
在嫲嫲的口中,她所接触的每个人都是好的一面,这当中包括她所有的儿媳妇、儿子、女婿等等。其实,我们都知道每个人都不可能那么完美,但唯独她只记住了大家好的一面。
我小时候经常头疼,每当头疼的时候嫲嫲就拿出她那把用了几十年的菜刀(那是把有岁月沉淀的菜刀,菜刀被一次次的磨砺,只剩下了平常菜刀的一半大小,可以想象它已经存在了多少年在我家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画一个十字,让我两脚站在上面,嫲嫲用她那双布满裂口、粗糙的、黑黢黢的手按压我的太阳穴和额头,就这样重复着一遍一遍,直到我不再头疼。
嫲嫲最喜欢喝大叶茶(莱芜老干烘,几块钱一大包,我试着给嫲嫲改过口味,给她买过口味类似的大红袍、野生红茶,她都喝不惯,说还是喜欢老味道,多少年了,不好改。不过就在嫲嫲走之前的几年嫲嫲偶尔喝一点大红袍,因为那个和老干烘味道接近。
嫲嫲喝茶的习惯基本是每天,唯独偶尔生气的时候,嫲嫲说如果心里有事、有气的时候不要喝茶,喝热开水就好,那样气就随着热水的热气走了。
嫲嫲一天三顿饭不离咸菜,坚持自己做饭,就在嫲嫲走的那一年她还能自己做饭、炒菜,但父辈们已经开始轮流照顾她,毕竟年龄在那了。
嫲嫲走的时候很安详,也没有多少痛苦,走之前一段时间肚子总是拉稀,其他毛病一点没有。
嫲嫲走之前喊我爷,我爷伺候嫲嫲吃完饭,嫲嫲就睡下了,这一睡再也没有醒过来。
回望嫲嫲的12岁,给我留下了太多的财富,嫲嫲1岁的时候开始就有县领导想让家人见一下我嫲嫲,和她握握手,沾沾福气,都被嫲嫲拒绝了,她想把美好留给后人。
其实,嫲嫲的12岁靠的是自身的积累,她对身边人的好,对人对事的大度、宽容,对身边人的爱,共同成就了她的12,或许这就是她的福运。
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彩虹。没有付出哪来回报,岁月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唯有一心向好、与人为善才能得到好的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