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记忆里的初二(走姥娘家)(1 / 1)
初五之前,是孩子们最欢乐的时候,都是假期、到处走动。尤其是初二这一天,要跟着爷娘走姥娘家,有姥娘蒸的年糕(黄米黏糕、大枣馒头、自己酿的黄酒(黄米酒。
农村的冬天,很冷,干干的那种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割,春(由于干燥,也没有沫油油,导致皮肤干干的,甚至出现裂口了脸、春了手,也冻了脸、冻了手、冻了耳朵。
过年前后如果没有一场大雪,那不算是过年。没有踩着深深的积雪,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挑着椽子和皮兜不算是出门(走亲戚。
记忆里初二出门(走亲戚去姥娘、大姥娘家之前一定得先在家里伺候嫲嫲娘家的重侄,我爷木匠师傅大哥家的我的大哥,他家住在比我家还远的太平庄的石头房子里。他每年都要来看我嫲嫲和我爷,这是家里分给他的亲戚,必须要出的门。
伺候他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洗脸,翻找那小黄盒的友谊牌雪花膏(农村人常用的化妆品,白白的装在黄色的圆盒子里,盒子上印着友谊还有小花图案,好像现在还有卖的和裂手油(农村人用的一种化妆品,透明的裂手油用塑料纸包裹着,形状像现在的胶水棒。雪花膏抹脸,防止春了脸。裂手油涂抹冻了、裂了的手,抹上去凉凉的,还有淡淡的香味。如果碰巧裂手油抹不到的时候就把塑料纸往下再卷一下,用完再卷起来,免得弄的到处都是。
娘在拾掇去姥娘和大姥娘家的东西,干粮几乎装满了椽子,边上放瓶没有盒子的酒,挂上一块几量沉的猪肉,这就是标配了,如果肉多一点、酒好一点就是高配。白酒不是串香白酒就是秦池白酒,因为便宜。装满后用包袱盖起来等着我爷。
没有爷娘吵吵的初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初二。几乎每次去姥娘家之前他俩总会干一仗,不是因为娘嫌晚了,就是嫌爷买的东西不好,没有面子,对待姥娘姥爷不孝敬,她总能找出各种理由先吵一架,有时候少不了被气急的也揍一顿。娘是一个很厉害的娘,她总能发现我们身上的闪光点,总能找到这个闪光点后唠叨一顿或者说一顿,最后各自脸红脖子粗的吵一架,甚至打一仗,打一仗免不了动手,这样的日子几乎伴随着我和爷到现在。
吵归吵,闹归闹,闹完之后门还是要出的。我和爷挑着椽子走在前头,娘领着弟弟在后面,或者爷仨在前面,娘就在我们后面,都在酝酿情绪、平复内心,确保到姥娘家让人看到的是一家人和睦。
之前下的雪还没有化完,昨晚又下了一场,漫山遍野一片雪白的世界,我们踏雪而行。人踩在雪上发出窸窸窣窣(新下的雪踩上去发出的声音、咯吱咯吱(之前下的还没化完的雪踩上去发出的声音、咔吃咔吃(之前雪化结冰又覆上一层新雪人踩上去的声音的声音,椽子在担仗上晃晃悠悠,吱扭吱扭的响着,各自演绎着。
从家里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升起的太阳照在雪上格外晃眼。太阳的映射下地上的雪花一点一点,一闪一闪。之前化了的雪水形成的薄薄冰晶透着点点寒光,像极了武侠片里大侠门拿的匕首。化了的雪水打湿了棉鞋,好在鞋底都是千层底,里面的浆子足够厚,不至于湿透。
或许孩子们的天性就是无忧无虑,刚才还在因为爷娘打仗吓得哭,转头就可以从兜里掏出鞭埋在雪地里放,看着爆炸后雪地里还在冒得烟以及炸上天的雪开心不已。
路上行人很多,见面我爷总能叫上名字和人家打着招呼,互道着祝福让五六里地的路显得不那么远,走起来不那么累。
还没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远远望着的姥娘,娘会立马转换笑脸给姥娘姥爷问好,或许是看着娘由阴转晴,天气变好,弟弟居然大着胆子跟姥爷告状,还说出了让我记忆深刻的那句“姥爷,你快把嫩闺女领回家吧,实在是受不了了”,过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我还记得姥爷和娘听了之后的反应。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姥爷和弟弟已经不在,爷娘也白了头、弯了腰,这些点点滴滴还留在我内心深处,原来认为不开心的现在想来变得幸福,起码那时候他们还在,爷娘身体也比现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