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师叔祖（1 / 2）

第二日阁外天微微放亮，一声声悠扬晨钟由远及近，响彻山间。

玉台上，老道人蓦然睁目，口中雾气吞吐，周身莹莹白光，一眼望去宛如来自九天之上的谪仙。

老道人开合呼吸，收了打坐，往身旁一看，兴许是昨天累坏了，旁边的少年睡的正熟。正当他要叫醒少年时，郑无爽翻了身子，又抻了抻懒腰，眯着眼打着哈欠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看清屋内满是霞光，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昨天的事不是一场梦。

“醒了？”看着少年一脸倦意，凌霄子开口道：“昨天与你说过的事，你可还记得？”

说话间，老道人把两个青色的玉瓶递了过去。郑无爽接了过来，在耳边晃了一晃，咚咚作响。“这两个药瓶你收好了，这里面就有昨日我教你送出去的丹药。”

“知道了”郑无爽满口应道。砰”一声轻响，少年拔开了瓶塞，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止不住地扑鼻而来，慢慢地扩散到整个玉简阁。

这香味甚是提神，少年初闻，便是精神一震，马上清醒过来。他透着小瓶口往里面看了一看，却是一颗青绿色药丸在里面来回滚动。

“咚”老道人屈指在少年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个响，厉声道：“瞎看什么，还不快收好。”郑无爽揉了揉脑门，然后把两个玉瓶小心地揣进怀里。

东西方才收好，老道人又从旁边的书堆里拿出一本道书递到了少年眼前，正声道：“修真一门，求真取道。此书微言大义，短短千字，道尽万千真意。你日后自当好好研习，认真修行，不可懈怠，争取早日得成道果。”

闻老人语气严肃，郑无爽也摆正了脸色，恭敬地把书收好。“爷爷放心，孙儿自当谨遵教诲。”

“嗯！”看着身旁少年一脸正色，老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凌霄子又好好打量了这个便宜孙子一番。

这一打量不要紧，老道人马上看出了问题所在。这小子一身的粗布麻衣，上半身还是一件深色袄子，虽说是新衣，但里面棉絮用得太多，穿在身上显得格外臃肿，哪有半点出尘修道的样子。

这般弟子，任谁又愿意收入门下呢？可就是这么明显的问题，昨天他怎么就恁是没看出来呢？

老道人拍着脑门，一脸懊恼道：“你且把这一身袄子脱下！”

说话间，老道人手上轻轻一抖，一件锦绣白衣跃然其上。就这一手看的郑无爽那叫一个羡慕，想来神仙就是好啊，这新衣服都是平白无故变出来的。这放在村里，娘亲夜夜点灯织布，自己也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能穿上一件新衣。

老道人把白衣递了过去，顺手又将一旁的袄子扔到了不远处的杂物中。“你入了宗门，以后自然有道服可穿，也就不再需要穿这俗世衣物了。”

这白衣说来也是奇怪，郑无爽接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手中仿若无物，然而在眼里这东西又是真真实实的。他有些吃不准，扯了扯衣袖，手上有了感觉，这才相信过来，穿上了这一件白衣。至于老道人刚才的话，他却是一点也没有注意。

这道衣属实神奇，初看时好像尺寸很大，待到郑无爽换上以后，却发现一切恰如其分，仿佛是专门为他准备似的。白衣轻薄，如纱如雾，若有若无。老道人再一看，这一下少年终于好像是沾上了一丝仙气，与之前相比自是出尘不少。

郑无爽也很是满意，就刚才接过衣服起龇着的一口白牙就一直没有合上过。只是等到他准备把自己袄子收起来时，却发现东西不见了。少年环顾四周，终于在那处杂物中看到了自己的衣服。他小跑着过去，把袄子捡了起来，拍了又拍，吹了又吹，待到细心叠好后这才慢慢地把它放回了自己包袱里。

一切准备妥当，也是到了该出门的时候了，郑无爽心里一酸。短短两天便是两次离别，纵然再少年心性，此时他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伤感。

“扑通”一声，郑无爽跪了下来。他抬着头看着凌霄子，拜了一拜，道：“孙儿给爷爷请安了，日后孙儿不在，还请爷爷珍重。”

老道人含笑点了点头，轻轻道：“你有这份孝心，老道甚是欣慰，只是你也无须在意，这也不过是你我之间的一次机缘。”

郑无爽站了起来，懵懂地点了点头，踌躇了许久朝着凌霄子又鞠了一躬，这才推开门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屋外薄雾四起，氤氲蒸腾，一切景色仿佛置身于烟雨薄纱之中，如真似幻。他深深地吸了几口，只觉得空气却是格外清甜。

这边郑无爽抬脚刚要走，只听见身后一声轻唤，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白发脑袋从阁门处探了出来。“爽小子，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师叔祖住在乾元峰前面的无心柳树下面。你要是找不到地方就问问人。”

“知道了，爷爷！”郑无爽脆声应道，朝着阁楼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进了这片氤氲之中。

等到少年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这淡淡的薄雾之中，凌霄子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了结了这一段缘分，爹，你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