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水中望月(2 / 2)
回到客栈,夏淑敏早率天佑等人迎了上来。
众人正要询问,晴儿忙阻拦道:“都别问了,妹妹累了,我先带她歇息歇息。”
晴儿一把抓住婉莹玉手正要往厢房去,不料婉莹抓着天赐衣襟不放,迟迟不愿离去。晴儿无奈撒手,委屈巴巴地退到一旁。
夏淑敏早瞧出蹊跷,笑道:“赐儿,还是你带她去歇息,晚上再一起用餐。”
天赐欣然点头,吩咐众人各司其职,自己揽着婉莹朝厢房走去。
婉莹一直抓着他衣襟,宛如惊弓之鸟,直到房中才松开手。
见她神色异样,天赐扶着她坐在床榻上,宽慰道:“不用害怕,他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晴儿是你姐姐,子龙是你哥哥,天佑是你姐夫,雪海是你未来的嫂嫂,他们都不会伤害你的。”
婉莹咬唇不语,玉手抓着自己衣襟,神情局促。
天赐叹气道:“你大病初愈,有些事需要慢慢适应,不用焦虑。你要是不想说话,我让他们以后不要打扰你。凡事有我在,不会有人为难你,安心歇息吧!等会饭好了,我让他们送过来。”
“不要!”婉莹惊恐道,“我不想跟他们一块吃。”
“我知道,”天赐边为她盖上被褥,边宽慰道,“我等会亲自给你送过来。”
天赐正要转身离去,婉莹突然抓住他衣角,眼神楚楚道:“我想睡会,你陪陪我吧!”
“好!”天赐回身坐在床边,静静陪着她。
待安抚好婉莹,天赐来到大堂外,早听到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他飘然入堂,轻咳一声道:“关于夫人的事,任何人都不要再议论了。她大病初愈,元气大伤,现在刚有好转,我不想她再受到伤害。你们要是真心为她好,就不要再议论她,免得她伤神。”
众人纷纷错愕,晴儿面色一变道:“什么意思哦?我们是关心妹妹,怎么成议论了?难道关心她有错吗?我们会加害她吗?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晴儿越说越气,逐渐泪眼汪汪。
见她受了委屈,天佑边起身安抚,边回头质问道:“师兄,这屋子里的人都可以为了师嫂赴汤蹈火,你干嘛说这么伤人的话?就算我们议论有错,那也是出于关心,并不是想伤害她。师兄这么说,真是让人寒心!”
“寒心?”天赐冷冷道,“你有我寒心?当日我把夫人托付给你,你怎么保证的?”
天佑一惊,想起当日情景,不禁身躯颤抖,低头不语。
天赐目光逼视道:“怎么,忘了?你口口声声说一定会拿命保护她,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劫走?早知你这么没用,我真不该把夫人托付给你!”
天佑又气又恨,羞愧难当。
晴儿又惊又怒,急道:“师兄是什么意思?这事怎么能全怪相公?当时我们都在,灵山突然偷袭,我们能怎么办?后来我们拼死反抗,结果妹妹被灵山挟持,我们又能怎么办?难道不顾妹妹安危,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吗?”
天赐冷眼一瞥,阴阳怪气道:“所以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
晴儿气得眼泪汪汪,委屈不语。
见晴儿受气,天佑、夏子龙纷纷挺身而出,天佑边安抚晴儿,边怒道:“师兄,你过分了!你有气冲着我来,不要欺负晴儿!”夏子龙也掷地有声道:“妹妹事事尽心尽责,已经仁至义尽。自从莹莹出事,她一直暗暗自责,茶饭不思,已经做到了一个妹妹的本分。如果再苛责她,就有些过分了。”
天赐冷哼一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晴儿、雪海出事,你们俩会这么镇定?我把人托付给你们,你们把人拱手送给灵山,这种行为与叛徒有什么区别?你们背叛了夫人,也背叛了我,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屈?”
众人齐齐震惊,怒目而视。
夏淑敏苦笑道:“何必出言伤人?你想逼我们走,我们走便是!佑儿、晴儿,走吧,没必要继续争执,不值得!”
没等天佑应声,晴儿已经挥泪奔去。想起刚才天赐说的话,天佑咬牙道:“师兄,你……你好自为之!”随后率领夏淑敏、香雪海、夏子龙疾步而去。
傅玉成轻咳一声道:“天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边说边望向冰儿,只等她辞行。冰儿迟疑片刻,见天赐点头示意,无奈道:“公子保重!”
众人离去后,天赐枯坐许久,怅然若失。
婉莹正闭目养神,突然察觉外面有轻微脚步声,忙坐直身子,竖耳静听。不久外面传来天赐轻柔的声音:“他们……都走了,这里只要你和我,安心歇息吧,不要焦虑!”婉莹又惊又喜,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
傍晚两人坐在房中用餐,婉莹稍显局促,一直低头不语。
天赐也察觉出她眼神闪躲,尽量避免与她眼神交汇,免得她尴尬。
两人一个低眉不语,小心翼翼,一个闷声喝酒,愁容满面。
天赐自斟自酌,突然停下酒杯,喃喃自语道:“你是何人?”
婉莹一惊,竹筷落地,不知所措。
天赐冷眼上翻,盯着屋顶道:“你打算偷看到什么时候?”
婉莹急忙顺着天赐目光望去,疑惑道:“哪有人啊?我怎么没看到?”
天赐一愣,笑道:“夫人说得对,屋顶没人,不过是一只讨人厌的狸猫罢了。”
“狸猫?”婉莹茫然道,“狸猫是什么猫?”
天赐笑道:“狸猫是换太子的狸猫,一种可以以假乱真的猫。”
“哦,”婉莹正要继续问,突然与天赐目光相接,顿时心下一慌,急忙低眉不语。
天赐苦笑一声,将自己的筷子递给她,柔声道:“这筷子是干净的,你用吧!”
“哦,”婉莹低声道,“我病了多久?”
“两个月吧!”天赐幽幽道。
“好久啊!”婉莹继续道,“我可能是病糊涂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天赐举酒停杯,面露苦涩道:“不记得也好,以前的记忆太痛苦了。”边说边抓着婉莹玉手道:“从今往后就咱们两个了,咱们从头开始,好吗?”
婉莹忙缩回了手,迟疑道:“你会欺负我吗?”
天赐一愣,摇头道:“怎么可能?你我是夫妻,我怎么忍心做伤害你的事?”
“哦,”婉莹小心翼翼道,“那……你今晚不会睡在这里吧?”
天赐似笑非笑道:“你希望我留下吗?”
婉莹忙摇头,咬唇道:“我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
“这个好办,”天赐笑道,“我可以再摆一张床。”
“可是……”婉莹愁眉道,“我也不喜欢跟人睡一屋。”
天赐苦笑道:“我可以睡外间,你睡里屋。”
婉莹咬唇不语,竹筷不断在碗里捯饬米饭,不知所措。
天赐突然放下酒杯,若有所思道:“上次把你托付给他们,我已经悔断了肠子。幸好上天眷顾,让我又失而复得。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更不准任何人再伤害你半分!”
婉莹欲言又止,点头不语。
晚上两人并床睡一屋,天赐酒醉熟睡,婉莹翻来覆去难眠。
第一次与陌生男人睡一屋,她只觉浑身不自在,既担心又害怕。虽然灯烛通明,却驱不散她心中的阴霾。静静瞅着熟睡的天赐,她温柔的目光逐渐变得狠厉。悄悄下床,慢慢逼近,狠厉的眼眸杀气弥漫。见天赐毫无反应,她陡然抬起玉掌,一掌朝天赐后脑勺拍下。
眼看就要得逞,只觉胸口一酸,玉臂微麻,手腕竟被天赐死死扣住。天赐顺势搂住她细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夫人是想跟我睡一床吗?”婉莹浑身如电击般,急道:“放开,放开我!”天赐忙松了虎爪,起身后退,坐在婉莹床上笑道:“夫人既然睡不惯自己的床,就睡睡我的硬木床吧!”边说边一手撑腮,斜躺床上,闭目养神,笑而不语。
婉莹尝试为自己解穴,却一时半刻解不开,无奈走到自己床前,双臂抱胸道:“你弄脏了我的床,下来!”
天赐故作微醺道:“我喝醉了,刚才一折腾,这会头更晕了。你让我歇一会,就一会。”
“起来!”婉莹边说边抓住天赐衣袖拼命往上提,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见她满脸涨得通红,天赐顺势搂住她细腰,吓得婉莹惊叫一声,拼命挣扎。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个黑影迅速从窗前掠过。天赐眉头紧皱,忙起身追去。刚到窗旁,又停下脚步,喃喃自语道:“调虎离山之计,必定是!”
回身见婉莹手忙脚乱地整理乱发,动作扭捏,神态窘迫,不禁心下暗忖道:“莹莹怎么看起来像孩童一般?难道灵山对她做了什么手脚?还好把他们都支走了,否则这状态只怕瞒不过他们的眼。”
婉莹察觉天赐眼神异样,忙故作镇定道:“你不是去追贼人了,怎么又回来了?”
天赐似笑非笑道:“不过是狸猫在追一只耗子,咱们不用多管闲事。”
“哦,”婉莹眼眸转动道,“这么说你是一只狗了?”
天赐一愣,面露疑惑,很快回过神来,笑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这个意思啊?”
“是了,”婉莹冷眼盯着他道,“你说好不会欺负我,刚才又欺负我,不是狗是什么?”
天赐哭笑不得,无奈道:“不是我欺负你,是你欺负我。我睡得好好的,你跑过来要跟我睡一床,怎么能说是我欺负你?”
“谁说的?”婉莹睁大双眸道,“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跟你睡一床了?我刚才……刚才……”
天赐双臂抱胸,笑坐不语。
婉莹边说边玉指挠头,烦躁道:“反正不是要跟你睡一床!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杀了你!”
天赐虎躯一震,只觉这话十分熟悉。见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无奈苦笑道:“我哪敢?你放心,我说过不会欺负你,一定说到做到。你安心睡吧,我去屋外巡视一圈。”
他前脚刚走,一个黑影后脚从窗户飞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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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莹似乎并不意外,正襟危坐道:“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战战兢兢道:“属下担心小主安危!”
婉莹冷冷道:“你看到了,我现在很安全,你赶紧走!”
黑衣人迟疑一瞬,依旧不肯离去,小心翼翼道:“刚才小主尖叫一声,是不是他欺负小主了?”
“我说过了,没有!”婉莹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走?”
“属下遵命!”黑衣人无奈告退,飘然而去。
苦等许久,始终不见天赐回屋,婉莹暗暗疑惑,和衣而眠。
第二日乘车回山,天赐、婉莹对面而坐,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忐忑不安。
天赐觉察她神色不安,幽幽道:“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
“啊?”婉莹眉头微皱道,“以前什么事?”
“小时候的事,”天赐依旧闭目道,“你在逍遥阁长大,对那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不记得了。”婉莹摇头道。
天赐应了一声,继续静坐不语。
途径江宁镇时,天赐特意下车眺望江宁镇。
婉莹一脸迷茫,东张西望。
天赐指着远处道:“你还记得江宁镇吗?”
婉莹摇头不语。
两人又来到梅园,虽然梅花早已凋谢,但满园的芬芳依旧在。
婉莹在梅林漫步,玉手不断掠过林叶,疑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天赐边在前面引路,边指着四周道:“这里是你最喜欢的梅园。当初我们俩逃难,无处可去,就是在这里落脚。梅园对咱们有特殊的意义,就像咱们的家一样。”
“家?”婉莹突然止步,神色逐渐凝重。
天赐察觉异样,陡然回身,正撞见婉莹怨恨的目光。他虎躯一震,疑惑地看着婉莹,一言不发。
婉莹知道自己失态,慌忙扭过头去,支吾道:“我……不记得了。”待稳住心神,又一脸无辜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饿死了!”
天赐忍俊不禁,笑道:“你中午不是刚吃过,这才几点就饿了?”
来到涅盘客栈,店家已经换了主人。望着物是人非的涅盘客栈,瞅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婉莹,天赐悲喜交加,痛饮一坛。
翌日来到庐州城,天赐特意停车入城,领着婉莹来到揽月酒楼。
二人凭栏远眺水西门,天赐漫不经心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婉莹摇头不语。
天赐叹气道:“这里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候你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就像仙女下凡一般。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似曾相识,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以为是上辈子的缘分,原来是儿时就认识你了。”
“儿时?”婉莹疑惑道,“你们儿时怎么认识的?”
“我们?”天赐稍稍诧异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你还小,我陪你玩耍,晴儿他们还起哄说‘女孩跟男孩玩,以后小心生小孩’。”
婉莹好奇道:“什么生小孩?为什么会生小孩?”
天赐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解释。
婉莹却不依不饶,眉头紧皱道:“你倒是说呀!是不是真的会生小孩?”
“这个……”天赐坏笑道,“只是在一起玩,那倒不会。不过,你要是跟我一床睡,以后肯定会生小孩的。”
婉莹提着的心刚放下,听到一床睡三个字,顿时火冒三丈道:“你走开!谁要跟你一床睡!你去找母猪吧!”边说边气呼呼下了客栈,一头钻进马车。
天赐无奈苦笑,只好吩咐车马上路。
一路上婉莹双臂抱胸,闭目不语,气得眉头紧皱。
天赐一手按着黄花梨木食盒,一边等待时机。
闻着街巷飘来的酒菜香气,婉莹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马车刚出城门,她便摸着肚子,咬唇不语。
天赐小心翼翼道:“是不是饿了?”
婉莹香唇紧咬,盯着食盒一言不发。直到天赐打开食盒,闻着扑鼻的香味,她才点头应了一声。
天赐吩咐马车在附近停下,削木为台,将菜肴摆好,扶着婉莹坐下。
望着热气弥漫的菜肴,婉莹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名状。从天赐手中接过一尘不染的竹筷,她呆呆出神,若有所思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天赐含情脉脉道,“你值得我这么做。”
“你不了解我,”婉莹喃喃自语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以后你会后悔的!”
“是吗?”天赐苦笑道,“就算死在你手上,我也不会后悔。”
婉莹稍稍动容,紧握竹筷道:“好,到时候你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