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阿清的床真的可以睡下三个人(1 / 2)
洒进窗户的月光,宛似一派银辉。
“德川家主和我之间的约定,除了让母亲领养你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小雪嗓音轻柔,脸色微红。
听她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橘清显也不知道是不是困意上头了,有些迷迷糊糊地眯起眼睛:“小雪啊,我把你当姐姐,你却想着睡我,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小雪微红的脸蹭一下红透了。
她紧盯着橘清显,发现他只是惯性地打趣自己,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后,吊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伸出手,捏捏橘清显的小鼻子,轻声恐吓道:“都说了,我是八尺大人,专吃小孩的……”
“我有个问题啊……”被捏鼻子的清宝,语气含糊,“我和伱大十二岁呢,你怎么肯答应那么过分的条件哦?”
“是我要她答应的。”橘夫人接过话,伸出雪白的手臂抱紧橘清显,“我去八幡宫给你们求了姻缘签,每一卦都是大吉,而且都得到了缘结神的祝福……这说明你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呀。所以我才让小雪去接你回来的。”
“迷信的欧巴桑!”
橘清显吐槽弥生小姐一句。
“小雪你呢?”他看向橘清雪,“你怎么想的?真的要嫁给一个小十二岁的男人?”
小雪的神色有点呆,好似在想什么。
听到橘清显的话,她恍然回过神来,表情娇憨:“看你啊。当初的协定,我特意添加了一条由你自己做主的协定。你长大后愿意娶我就愿意嫁咯,不过那时候我也是欧巴桑了,阿清估计看不上了。”
“我喜欢老女人!”橘清显表情认真。
“呵~”
橘清雪哑然一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倒是弥生小姐心里甜甜的,好感度又涨了2,顺带给了橘清显一个香吻。
“好了,现在是不是轮到你要说点什么了?”橘清雪看着弟弟,神色紧张又期待。
橘清显表情一怔。
窗帘微微掀起,长途卡车行驶的动静摇颤着周围的空气。
“我,我的童年,是一场晦涩灰暗的风暴……”
※
清:
我走了。
原谅我没亲口与你告别。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正在回忆你刚来到家里的场景。
“真可爱呀。”父亲说。
旁边的母亲,安详微笑着,父亲的脸颊线条比平日柔和许多。
我觉得这真是一幅幸福的情景。
不是看起来很幸福,而是真的很幸福。
房间里堆堆放满了祝贺的鲜花,各式礼物,相框,等色彩鲜艳的物品。
热闹中,带着温馨祥和的气氛。
那时的我们家,还没有一丝阴霾。
我从大人中间挤到床边,看着小小的你。
小小的新生命确实惹人疼爱,让人想要保护。
那时候的你身体软趴趴的,眼睛转来转去,像个小天使。
那时候的我,也在想着怎么样疼爱这个可爱的弟弟。
父亲是个老实人,很重视家庭,为了兼顾工作与家庭,也相当勉强自己。
他不曾吐苦水,也不埋怨,虽然不常笑,但也不会动怒。
他总是安静斯文地,默默地忙着什么。
母亲是个贤内助,性情和善,我们家的气氛总是祥和而舒适,是个没有任何烦心事的幸福家庭。
然而不知为何。
一抹不安总是与我如影随形。
——自从你到来后。
后来……
厄运终于降临了。
在你到来的第八个月,母亲在带你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意外身亡。
事故现场,有些人和父亲说了什么。
父亲额冒青筋,却硬是挤出了笑容。
母亲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在我看来,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为了这个家他可以倾尽全力。
但是什么让他不再追究母亲身亡背后的原因呢?
我想应该是年幼的我吧。
母亲下葬那天的夜里,我看到父亲掐着你的脖子,他和你的表情都异常狰狞可怕。最后你活了下来,我想,也是因为年幼的我吧。
父亲离开后,我进了房间。
借着月亮的微光,我凝视你那张小小的脸蛋。
那是一张因窒息而濒死的脸,出现在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婴儿身上。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你,哽咽地抹着眼泪。
为什么父亲会想杀死弟弟呢?
我闭上眼睛,心中波涛汹涌,被痛苦所充满。
泪水从闭着的眼中冲出来,我连忙用毛毯蒙住头,倒在床单上。我感觉到神志正要从我的体内离开,似乎是要飞往天上去,去和妈妈团聚……
是婴儿的小手把我攥回来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你,小小的掌心攥紧了我的手指。
我睁开眼后,看到的是你那双小眼睛,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邪恶的东西。我们相隔一尺左右的距离,我凝视了你六十秒,或许更久。
最后,我笑着问:“你想活着是吗……”
你当然没法回答我。
甚至就连回应,你都给不了我。
你只是大声哭了起来。
我闻到了一股臭味。
原来是你拉屎了。
我觉得尿布好脏,不过让你就那样脏脏的躺着没人管,应该会很不舒服,那样就太可怜了。
得有人帮你换尿布才行。
当时我就认为,我应该,不,我必须要照顾好这个弟弟。
人有活着的权利。
想活下去的人,会用尽一切方法,努力地生存下去;还没有意识的你,用你的小手紧紧攥紧我的手指,向我传递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这是我那时候察觉到的。
你就像一株孱弱的小草,很难在这尘世间的空气和阳光里生长。
在任何时代,像你这种体弱多病,存在缺陷的小草,恐怕只有自生自灭的份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追随母亲的脚步离开我,可只要你还在一天,我就会照顾好你。
随着年月渐长,你越来越可爱了。
你听话乖巧,跟我很亲,我喜欢你这个弟弟,绝对不讨厌,这是肺腑之言。
我们两个总是玩在一起,经常两个人笑成一团,可即便关系如此好,可我的心中依然会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阴沉——不,漆黑的感情。
父亲对你的冷漠,就像跑进眼睛的沙子一样困扰着我。
为什么呢?
我无从得知。
我只能怀着难以理解的焦虑,散漫而普通地过着每一天,看着你慢慢长大,上小学。
直到有一天。
“他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父亲这样和我说道。
这是你八岁生日的那晚。
你还记得吗,那晚在客厅里,父亲从刀架取下大刀,倏地拔出,举在你的眼前。
你没抬头,只是注视着榻榻米。
可即便不看,我也知道,你能感知到父亲拔刀了。
那刀锋几乎触及你的额头了。
我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汗水倏地收住,体温骤降,我觉得你要没命了。
可你却纹丝不动。
甚至就连微微的颤抖,你都没没有。
父亲同样凝然不动,刀锋静止,整个房间就仿佛冻结般凝固了起来。
“你——好胆量。”
最后,父亲这么说道。
他将刀收回刀鞘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时候的你,才倒在地上,汗水泉涌而出。
父亲的背影朦胧不清。
你深深地垂着头,额头几乎要贴在榻榻米上,问父亲:“还有下一次吗?”
父亲没有说话。
他直接出了家门。
那天换上新的裙子我,来到你的面前。
你马上收起了面对父亲的冷漠,用那张可爱的笑脸仰望着我。
可爱极了。
那天晚上,我找到父亲,问出了这么多年来最大的疑惑。
而父亲给的答案,彻底让我陷入了迷惘中。
请原谅我没法详细和你说明其中的缘由,那有可能导致你情绪剧烈波动,从而引发身上的诅咒,导致你直接丧命。你都已经努力活了那么多年,不要前功尽弃啊。
你应该也能察觉到,你八岁生日后,我对你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你健康地成长,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我也在努力地照顾你。
我还是会疼爱你,努力让你有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虽然说这个环境布满了看不见的、像渣滓般的东西。
总觉得——
好假。
我和你都好虚假。
在我们这个家里,只有父亲的憎恶是最真实的。
我时常在思考,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这个家陷入如此的不幸之中呢?
当然不能怪你。
因为你只是个婴儿,你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在外人的眼中,你锦衣玉食,可你为了摆脱与生俱来的阴影,又有多卑微呢?
我思考了许久许久。
我在想,导致这种不幸的,会不会是我们的贵族身份呢?
倘若不是贵族身份,你根本就不需要背负这种诅咒。
倘若不是贵族身份,我们家也容不下你的到来。
可我们到底何罪之有?
生为旧时代的残留物,这是我们在新时代的原罪吗?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们便要恐惧、痛苦、艰辛地活着吗?
我想,即便幼小如你,也大概明白,很多东西只能默默将它藏在心底了吧……还记得我们练字那天的下午吗,我问你,假如有天我消失了,你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