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上）（1 / 1）

天启三年十月末，鹅毛大雪将漠北草原覆盖之时，随着土谢图汗的覆灭，漠北统一于北镇治下。

刘陵下令各部派遣一定数量的壮丁携牛羊马匹至北海朝拜，各部虽有不愿，莫敢不从。扎萨克汗颇为识相，令麾下各部分别前往，只带直属部落前去，摆明了自己不再企图成为漠北一大割据势力的企图。

对于扎萨克汗的识相，刘陵只是以文书表扬，并未立刻立实赏——一则自己还没有正式称单于名不正言不顺，二则已经没有必要通过赏赐笼络这些部落——他们除了归降别无选择，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知道赏罚一从自己而非与他们的交换。

来朝的各部壮丁高达三万，随之而来的牛羊马匹更是近百万，这些人畜在北海（贝加尔湖南侧形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群体，这些群体又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洪潮，滚滚流向一个叫做北海城的地方。

无边的人畜哈出的白气在群体上空凝成了霜，又缓缓落下。宝音的胡子上、脸上已经到处都是白色的霜。年轻的他刚刚担起家庭的责任，成为蒙古巴雅提部的一名勇士放牧者手下数百牛羊养活自己的妻儿。

谁想，正当一切似乎在踏上正轨时，却赶上草原染血北镇入主，前路坎坷，他不禁悲叹一声，仰天望向只有遍地白霜的上方：“腾格里啊，救救你草原上的子民吧。”

比宝音更惶恐的却是扎萨克汗素巴第本人。他交出了非直属部落的几乎所有权力却没有换来刘陵对他的任命，无法在新的体系中确定自己位置的同时他甚至怀疑刘陵还是否会留他这个前草原巨头。越想，便越恐惧，如果说之前他联合漠北三部还有和北镇一战的能力的话，当前他唯一能掌握的本部甚至已经没有了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一时间，素巴第甚至后悔起了当初的决定。但，他清楚，如果这时候不去朝拜，只有死路一条。

刘陵选择的北海城址正在西汉汉宣帝时期的一座戍城之上，当年处于护匈奴中郎将治下为西汉控制匈奴的一个重要战略据点。该地地利极佳，三面环绕着高大的山脉，只有七处谷口与外界联通，内部广阔而平坦形成了一个大小足有大明内地一县之地大小的区域，另一面则对着辽阔的贝加尔湖。

在贝加尔湖的不规律泛滥沉积下，这里积累了遍布整个盆底的肥沃淤泥。地力肥沃加之贝加尔湖对气候的调节，刘陵预计这里已经可以种植一些耐寒的小麦和土豆，可以极大地解决漠北难以在小片区域养活固定驻守部队的弊病。而七口通外一面朝湖的地形更让其在易守难攻的同时可以极佳的发挥其作为中心据点对外界的影响力，甚至在诸口皆被封锁时仍保留了通过终年不冻的贝加尔湖（北海与外界联通的能力。

如此福地，几乎在刘陵巡视北海第一次看到这里时便已经决定将此地作为北镇未来的核心。秦民屏的战兵营将长期驻守这里，而短期内为了迎接蒙古诸部朝拜队伍，所有出征草原的军队都会暂时留在这里。

到了朝拜的日子，北海城区周边数十里内皆是来超的蒙古各部的人马，熙熙攘攘成一片。

十余骑从谷口奔出，掠过了蒙古庞大队伍的前阵。十余名骑兵在庞大的蒙古打阵前就如蝼蚁般渺小，但偏偏就是这支渺小的队伍让整个蒙古朝拜队伍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手上持有的是代表刘陵意志的节杖与北镇旗帜。

很快，蒙古诸部台吉和前大汗素巴第从阵中走出，亲自来迎使骑。自己以前大汗之身份，来卑躬屈膝的见这小卒子扎萨克汗着实有点不想放下心中的傲骨，但屋檐之下容不得他不低头。

使骑的领头人韩朝高声向蒙古诸部首领宣布了刘陵的命令：“来朝队伍皆在谷外等候，各部统领亲往大帐朝拜！”听从这一命令便是把自己的身家姓名彻底放在了刘陵手上，眼见蒙古各部落台吉还在犹豫，素巴第心中一横第一个遣散身边亲卫把宝刀交给身边让人，骑马走入了使骑的队伍中，眼见前大汗都如此，蒙古各部台吉也先后走入队中。有的不服的蒙古部落首领执行时还不忘哼一声，这一幕都被韩朝记下，但最让他眼前一亮的还是素巴第主动脱离侍卫并取下宝剑一事。

看见这位“新单于亲信”的表情，素巴低知道自己这次的带头无比正确，至于那些对使骑出言不逊的台吉，素巴第管不了他们，他现在只求自己能不失富贵的活下去。

诸部首领入见，首先通过的是谷口区域。这里两侧站满了北镇的精锐士兵，铁甲的寒光闪烁在整个狭小的山谷中，发散着一种震人心魄的感觉。身边无兵而身处敌营，心中就彻底没有了安全感，虽然明知带兵也无用，但总归感觉不一样。先前在自己队列中还敢高喊几句的人，在此刻都老实了下来。

号炮连鸣，千铳齐发，戢门，鼓号短短的两里间的军礼既是表现了对诸部的重视更给了各部的首领以震慑。有一两个先前在自己阵前叫嚣的台吉在此阵仗下两股颤颤，几不能行，不知是否是为先前自己的行径而恐惧。

………

军帐之议，刘陵保持了高压姿态，但也作出了任用蒙古贵族继续管理蒙古的决定。拟登基后以原扎萨克汗素巴第为副汗，最早归降的巴尔虎部台吉为单于庭直属军之长。其下任用蒙古归降积极的大部台吉为万户，管理一定区域草场行仲裁之责，其下以汉制结合草原情况设立行政机构，蒙古贵族与北镇文吏交半。

最令蒙古各部心头滴血的是，三万来此的壮丁及所携牲畜甚至后续其家人要全部被抽出成立单于直属部，这将是对各部的一次巨大削弱。但势头当前，各部不敢不应。刘陵注意到各部的不满情绪已经很大，但是目前自己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和利益可以给各部，甚至还要依靠蒙古增强自身实力，只能采用强硬手段暂时压住。

留下的人马短期内将会被用于北海城的修建。刘陵计划修筑七座城高超过二十丈的雄关，彻底完成对盆底的封锁，同时在盆底中央汉旧址上修建一座中原小县城大小但城防以边镇标准的城池。

在漠北荒凉之地，有此雄城，足可为凭而立足。三万蒙古军加上一营战兵，更让这里成了漠北最大的军事中心。

刘陵也知晓对待蒙古各部不能一味打压，要有利以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