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曹叡兴师征虎头 南犬设计夺辽西(1 / 2)
1买船
宿舒、孙综主船在前,两条护船伪装成渔船,三角形南行。好顺的风,三天后,宿舒下令:“前面就是崇明岛,进入吴国水域,赶紧打出燕旗。”
旗士亮旗。从南驶来两艘吴国巡海船,挡住船头。
巡海官喝:“哪来的船队?速速落蓬!”
宿舒站于船头:“辽东使者,求见吴主。”
“辽东使船,为何打燕字旗?”
宿舒说:“平州已脱离曹魏,自立为燕国。烦友官先行通报一声,容我船靠岸。”
巡海官于前,使船居中,驶向建业(南京码头。巡海官上岸,吴国水督陆抗出见。宿舒、孙综船头抱拳施礼。
“燕国使者,辽东水军校尉宿舒,得见水督。”
“燕国使者,郎中令孙综,荣见水督。”
陆抗还礼:“东海水督陆抗,迎见贵使。”
使者上岸。兵士搬卸礼箱。
辽东的从事指着两个木箱问:“这两颗头放哪儿?”
陆抗问:“什么头?”
孙综说:“人头。”
陆抗疑:“何等人头可为宾礼?”
宿舒说:“去秋平郭县演兵,误伤吴使张弥、许晏,犯下大恶,主公已将田县尉和张县令斩首,今将其头送来,诚求贵国见谅。”
陆抗面色不温:“演兵误伤,谁信呢,沙滩上那么多人,怎专砍他俩?你们杀吴使非止张、许二人,万泰、裴潜死于玄菟,也是误伤吗?”
宿舒也不软:“万泰、裴潜那伙人,行为不端。于高句骊县,行赂部族,阴谋夺郡,玄菟太守王赞非蛮莽之人,平叛时连同斩之,实乃无奈之举。”
陆抗言:“玄菟之案暂且不论,平郭之案怎说也不会圆道的。贵使今来,决非单为送俩人头,曹魏即将伐辽,公孙有求于我们吧?”
宿舒说:“非言为‘求’,实为买卖。”
陆抗略顿一会儿:“还要咱的红糖吗?那马怎没带来?”
辽东不产制糖的原料,用马与吴国进行贸易。
宿舒说:“大仗将即,侯城已经停筑。此番买卖,是为买船,不知将军手中,备船多少?”
陆抗稍顿:“将军试想,若有人问你手中有多少兵马,你会告诉吗?”
孙综面对宿舒:“直接见大帝吧。”又面向陆抗,“烦将军通报一声,我们求见大帝。”孙权号称大帝。
陆抗说:“身为外臣,爱莫能助,你俩先见孙太子吧。”
孙权的长子孙登,次子孙虑,寿数都不长。三子孙和(此时十四岁被立为太子。
陆抗领二人见孙和。客套后,孙综说:“方才已向陆将军言过,前年张弥、许晏死于平郭之案,已经告破,罪犯是张县令与田县尉。今将二犯首级送来,我们奉命向上国赔罪。太子去过平郭,应该认识二犯,请验首级。”
木箱被打开,人头露出来。
孙和边看边说:“知错当改,只要诚心道歉,父皇宽宏,不会过于追究的。我见过二人,可此头如此皱老,令人生疑啊。”
孙综解释:“因怕腐烂,撒盐腌过,所以皱皮。”
孙和细看张示启头:“那个田县尉面骨挺象。可这个张县令才二十多岁,这也才些许时日,怎腌也不应把头发腌白呀!”
孙综说:“实不相瞒,狱监疏忽,张县令越狱了,正在抓捕。这是他的父亲张示启的头,代子服罪。”
孙和似乎信了,又转话题:“我们的张弥和许晏,一个位居太常,一个官拜执金吾,皆顶上卿之冠。你们的两个小县官,偿之当价吗?”
皇家祭祀为大,礼仪繁杂,吉礼、凶礼、嘉礼、宾礼等大大小小一百多项,太常主掌祭祀,皆由德高望重知识渊博的高官担任。执金吾统领禁军,主管京城防御,亦为高级将领。
宿舒伸颈:“吾与郎中令之首,可否抵偿?”
孙和仍不松口:“此为闲言尔,唯大帝定夺吧。”
孙权坐在“平辽亭”中钓鱼。
宿舒先前来过,望着那亭名,嘴巴气鼓鼓。
孙和一笑:“因公孙渊出尔反尔,数次欺弄大帝,怒不可遏之下,才把‘和辽亭’改为‘平辽亭’。”
宿舒不肯向前行,孙综扯衣襟:“小不忍则乱大谋,求人三分矮呀!”
孙权看似专心垂钓。
十几步外,孙综跪下:“燕王特使拜见大帝,大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权头转身不转:“公孙虎头称王了,朕已封其多年,怎么现在才承命呀?”
孙综说:“辽东韬光养晦期间,不便崭露头脚。可现下曹魏袭夺东莱,虎视眈眈即将北犯,公孙脱魏自立为王,正当时日。”
孙权不高兴:“既然称王了,即应四方送柬,设宴庆贺,怎没给我东吴个信儿啊?”
孙综说:“正当备战之时,非常之刻,没太张扬。”
孙权话不太是味儿:“不知者不为怪,既然知道了,当然得备礼了,备点儿什么能拿得出手呢?当年送给公孙恭的俩美姬,霝禄没上眼,下嫁给两个民夫了。”
公孙恭号“霝禄”。“霝禄”是种美酒名。
孙和立于侧说:“二使已给陛下带了不少礼,父皇别羞辱他俩了。”
孙权一笑:“东北三样宝,人参鹿茸靰鞡草,你们带没带来点靰鞡草?”
宿舒愤然:“原以为吴帝胸阔似海,没想到会如此鸡肠,怪不得曹魏打算先犯燕后伐吴,没把吴国放在眼中。”
孙和斥之:“你应明智点,别惹大帝动怒,今来究为何事,速速言来。”
宿舒明说:“受燕王差遣,借船百艘以拒曹魏。”
孙权面向孙和:“你把裤子脱下,让他俩看看,公孙渊的脸有没有你的屁股大。”
孙和配合父亲,准备解裤带。
宿舒叹息一声:“哎!吴国危矣!”
孙权鼻子一哼:“哼,耸人听闻。”
宿舒语气强硬:“别总言当今天下是魏蜀吴三足鼎立,实为吴蜀燕三方围魏。燕国牵制着魏国的幽州、冀州的兵力,蜀国才敢频频犯魏。燕国牵制着魏国徐州、青州的兵力,吴国才偏安到今天。燕国若亡,魏军毕力向吴,吴国还能如此安宁吗?”
孙权似乎赞赏:“你还算有些见解,辽东可能就你一个能人了吧?”
孙和进前,与孙权耳语几句。
孙权点头:“把他俩送到宾驿,看朕今晚梦境如何吧。”
三天后,陆抗来到宾驿,话是没得商量的:“你们的借船之论,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若论贸易,必须像买我们的红糖那样,用你们的骏马来交易。但有个前提,公孙渊首先得向大帝称臣。”
孙综与宿舒复命时,公孙渊大骂孙权后,也捎带上了他俩。百般无奈之下,答应了人家的所有条件。公孙渊为了显示点骨气,反又提出个不值钱的条件,吴国必须把“平辽亭”改为“和燕亭”。
孙权噗嗤一笑,交易也就成了。
2螃蟹与刀螂
曹叡为了整合东北,首先离间吴蜀联盟,刚邀请蜀国谈判,即宣扬“谈判成功,魏蜀和解”。吴国一时人心惶惶,孙权一面安抚众臣,一面重礼向公孙渊行贿。公孙渊贪婪,收礼后,却没干多少实事儿。
孙权又遣胡卫厚礼行贿于高句骊族王位优居,使其夺郡向吴,位优居不但没听摆布,反将胡卫杀了,王赞将胡卫之头直接送到幽州,而没送给公孙渊。
公孙模和张敞都死了,曹叡认为劲敌已丧。
昼有所思夜有所梦,曹叡那夜偶得一梦。梦见银杏开花,黄龙腾飞,一将骑黑头白马,高擎赤旗向北挺进。白天曹叡将梦境说于曹爽听。
曹爽很会附会:“今日春分,树花黄龙,是喻春景初现,陛下不是想改元么?新元可为景初。银杏树在辽东又叫公孙树,是说公孙渊的脑袋将开花。陛下还有一喜,我昨天在白马寺见到了莫护跋。他让臣告诉圣上,南犬已得公孙渊的器重,胜券在握,进军襄平的时机到了,陛下当择日誓师。叩问陛下,南犬者何人?”
曹叡摆手:“不当知者不应知,不当问者不应问。”
曹爽自语:“南犬,南犬,那是献字了,夏侯廉之子叫夏侯献呀。”
“心知即可,不当轻言!诸番皆备,择日北伐!”
君臣二人身着便装,来到白马寺,步入卜室,曹爽投下施舍之银。
卜僧问:“舍家想求什么?”
曹爽说:“择日。”
卜僧又问:“嫁娶还是动迁?”
曹叡答:“北去探姨夫。”
卜僧摇动签壶。曹爽注目,突觉面熟,不由失声:“刘晃,公孙晃?”
卜僧一惊,瞬间又镇定下来,捧定签壶:“贫僧法号光天。施家请抽。”
曹叡不语,抽出一签:三月十三。
曹叡对卜僧说:“把那兽壶拿来,给那冤家再抽一抽,看其为何物化身?”
卜僧拿来兽壶,曹叡摇动,从那些铜片中摸出一片。
曹爽伸过头来看:“螃蟹!太形象了。”
“咱的食法是,先去其足,再揭大盖儿。”曹叡耳语于曹爽,“你为我三军再抽一物。”
曹爽摇壶,摸出一片:“刀螂!”
回行,君臣低语。
曹爽问:“刀螂当作何解?”
“刀螂高举两把大刀,示咱东西并进水陆齐攻。刀螂怕寒,春生夏长冬亡,示意要春出夏战秋还。天时地利的关系,冬战确实战不过人家,贴切至极了!”
“陛下把毌丘俭从荆州调到幽州任刺史,是想用他挂帅征辽吗?”
曹魏对州刺史的职能有过多次提升。汉灵帝以前,州的最高长官为州牧,军政全掌,刺史主管监察,官位并不高(郡守二千石,刺史六百石。曹丕认为,监察官品位太低,难有力度,施行“九品官人法”后,将州刺史提到四品,州牧成了个虚职,大多由朝廷的一品大员兼任,并不下到地方。到曹叡时,州牧也就有名无实了,实际上,刺史成了各州的最高长官。
曹叡说:“那是第二套方略。”
曹爽问:“那首选为谁呢?”
“当然非司马太尉莫属,但太尉年事已高,又有皮病,不太忍心驱使啊。”
曹爽点拨:“武皇帝生前就有话,司马懿鹰视狼顾,其人太阴,用过其策,但不授其重权。文帝期间亦是如此啊。”
“爷爷和父亲,都有斜眼病,人长得眼如鹰脖如轴,就枉疑是阴臣。司马防与司马朗,父兄两代臣,对大魏都是忠心耿耿,心无二意,不应以相貌定忠奸。”
曹真与司马懿之间的怨隙,曹爽继承了下来:“朝中不少人都说仲达奸。街亭大胜后,诸葛亮已是锅中鱼,他却猫缠耗子玩,不一口咬死,孔明是自己累死的,实在不是他的战绩。”
曹叡不明白:“大魏如猫,蜀汉似鼠,这一点都不差。若司马懿真能一口咬死诸葛亮,那朕的赏赐他捧都捧不过来。仲达又何以那样干呢?”
曹爽进一步谗言:“仲达怕的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想多拖几年,功越积越高,权越握越紧,功高威震主,墙厚力难推啊。”
“这,朕可不太信,离‘鸟尽兔死’还早着呢!公孙与孙吴,还有匈奴、鲜卑和东胡……‘弓’和‘狗’多会儿都得用。你没上过战场,当然不清楚。两军开战时,冷枪与暗箭,防不胜防啊。即使全军打胜了,你这个主将,也可能意外而丧。就是我强敌弱时,也不敢松懈,双方都想一口把对方咬死,‘猫缠耗子玩儿’,哪有那回事儿。卿话过分了,往后不许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