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曹节至死不瞑目 嵇康临刑抚神曲(1 / 2)
1金镶玉玺
曹奂这台大戏由司马孚策划。
太后见好就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正当无所事事之际,曹节病危,勾起了金镶玉玺之事。
曹奂与郭德在园林中踢牛毛球,你踢给我,我踢给你,甚是精彩。
司马炎从外进园:“哎呀,万岁球技不错啊,多会儿练成的?”
曹奂停住脚捧起球:“黄河北的人都爱踢球,在家经常玩儿。抚军将军有事吗?”
司马炎告诉:“老山阳公的夫人病危了,皇帝有没有什么想法?”
曹奂说:“那是我二姑啊。若在民间,这样的亲戚应去看看,可我身为皇帝了,于礼于节该不该去一趟?”
“先别论去不去山阳。”司马炎说,“圣上的二姑是三爷的大姨姐,我应叫二姨奶。刘康当我说,他后奶奶当年为皇后时,住在许都的弘训宫,四十来年了,她对那里仍然念念不忘,想终老在弘训宫。都落床多少天了,眼睛就是不闭,若不去那里,眼睛得这么老瞪着,皇帝与太后能否恩准?”
郭德说:“刘康是盼后奶奶早点儿死呀。能行么,那还是皇帝的行宫呢。”
司马炎却说:“许都有很多宫室,皇帝常住的应是崇华宫,我看应该应允。镇护将军不是外人,话明说了吧。不少卿臣都知道,殿中这方玉玺,不是当年卞和宁刖二足拼死拼活所献的那块儿荆山璞玉雕剞的。”
皇帝更注重帝玺:“那方真玺究竟如何呢?”
司马炎说:“二爷也是听祖上传说的,和氏真璧玉质精纯,奇妙的是弄堆萤火虫放在龙案上,手捧璧身离案面拳头高处映照,会见条黄龙在璧腹中翻腾。皇帝可试观一下现在的帝玺,若非如此,那就是当年废汉立魏时,二姨奶不甘被废,事前来了个损手,偷制方新玺糊弄哥哥。现已五代了,不少人都逐渐把此事忘了。三爷那时任文学掾,他说真玺当时献帝无法带走,最有可能藏在弘训宫某个地方。二姨奶现在苦苦想着重回弘训宫,可能与金镶玉玺有关,我看应该答应她。人之将死其言应诚,一来如被感化了,有可能终前说出来,二来即使不肯说,观其眼神和其它举动,也可能洞察出点端倪。”
郭德明白了:“太后也说过,前两代帝基不稳应与帝玺不真有关。”
曹奂说:“现在的帝玺还在太后手中,当她说一说,由太后决定吧。”
许都弘训宫,曹节躺在终床上。皇帝、太后、司马炎、刘康、刘曼都围在床边。
刘康弯下腰,口贴曹节耳朵:“我是刘康,你的孙子,这是许都的弘训宫,你老满意吗?”
曹节轻轻点点下巴:“满意。”
“到那边去吧,爷爷在那边等你呢。”
“他、他太熊了,到那边也不和你爷爷在、在一起,我找、找司马懿,那才是个能人。”
刘康抬头面向众人:“奶奶糊涂了。”
司马炎摆手:“不是糊涂话,问问真玺在哪儿。”
刘康又弯下腰:“你当皇后时的那方金镶玉玺放在哪里?”
曹节轻轻转转头,看了看众人,闭上眼一言不发。
太后做手势,让大家往后退。
刘康又弯腰问:“奶奶,他们都走了,你的那方真玺究竟藏在哪儿?”
“在、在、在、在……”曹节口中反复地“在、在”个不停。
刘康面对众人:“她想说,可舌头不能绕弯了。”
太后拉一把刘曼:“你是她亲生的,你去问问,把那神器拿出来,这对你们会有无穷无尽的好处。”
曹奂更着急:“赶紧抠出来吧,你们留着也无用,不然的话朕会收回你的封邑。”
刘曼走近床,弯腰问母亲:“妈,我是刘曼,你的亲生女儿,你若说不出话来,我说个地方,若对的话,你点点下巴。是不是在这弘训宫中?”
众人悄步走近床前。
曹节心里想:我的弘训宫啊,不是我的了,但我死后也不能让它完好地留下来,我要你们亲手把它砸个稀巴烂!
刘曼又问一遍:“妈,我是刘曼,那方金镶玉玺是不是藏在这弘训宫?”
大家都看明白了,曹节闭着眼,连点两下下巴。
无论如何抠问,曹节再也不说话了。
遵照太后的手势,众人都退到弘训宫外。
曹奂不知怎么办。
太后说:“在这宫中就好办,搜呗,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挖出来!”
司马炎挥拳:“搜不出挖不出,就砸,把宫室砸成粉末也要把它找出来!”
军士们旮旮旯旯地搜,没有搜出来,接着就挖地,地里也没挖出来,接着就挥锤砸,各间都砸得稀巴烂,仍然无影无踪。只剩曹节躺着那间了,众人再度进室。
太后亲自弯腰问:“二姑,我的好二姑啊,没找到啊,那东西究竟藏在哪儿?”
曹节心里明白,仍然“在、在”个不停。
司马炎拉刘曼一把:“再问最后一遍,弄不明白就点火。”
刘曼示意,其他人又出去了。
刘曼趴在曹节身上,悄声说句话,曹节张开嘴:“在、在蜀国。”
刘康耳语于刘曼:“难道你真不知实情吗?”
刘曼转向刘康脸:“实情如何?”
刘康抬头向外瞅瞅:“想当年,爷爷料定必废无疑后,打发个忠贞的太官张嘉,去荆山弄了块儿与和氏璧极其相似的玉块儿,张嘉又请玉匠王林雕刻得与真玺一模一样,故意弄损一角,并镶上了金。爷爷和奶奶谋划好,曹丕逼爷爷禅让那天,奶奶故意把那方假玺又摔伤一角,曹丕为了登基顺利,忍了声吞了气。”
刘曼点点头:“原来如此。”
刘康挠着头说:“刘备声称匡扶汉室,张嘉和王林送给刘备了。看看怎说能圆道,你端量着说吧。”
皇帝、太后与司马炎又聚在一起。
曹奂更急了:“如其至死不说,那可怎么办?”
太后发了狠:“这老东西死不醒脑,真是条癞皮狗。按司马炎的话办,烧!”
室中传来刘曼的哭声。
太后闭眼说:“死了。”
曹奂望天说:“死了。”
刘康、刘曼出来。
太后颇为无奈:“至死没供吧?”
刘康低头:“说了,在蜀国。”
司马炎瞪眼:“怎么弄出去的?”
刘曼编造说:“帝玺的镶角松动了,她本想叫张嘉好生加固,没想到张嘉去成都献给了刘备。”
张嘉和王休都是荆州襄阳人,忠于汉室,刘备得玺不久即称帝。
曹奂叹口气:“二姑对皇室可也太冷漠了。”
太后甩下袖子:“说得好轻松,还冷漠,此为敌视,仇视!”
曹奂叹口气:“咳!无论怎说,得给她追封个谥号啊。”
太后冷笑:“还谥号?后世都叫她疯狗吧。”
“此事应大度,玉玺为轻,民心为重,辱其即辱圣朝啊。”司马炎看曹奂,“皇帝看看,如何封谥?”
曹奂略思:“那就追其为汉献穆皇后吧。”
曹节终年六十五岁。此时为曹奂景元元年六月(公元26年7月。
2嵇康
曹髦死后的初始阶段,司马昭好顿恐惧,曹芳只是被废,还引发了毌丘俭与诸葛诞的反叛,如今曹髦被杀,说不定会动乱到何种地步?可由于事先所造的舆论的作用,把曹髦整臭了,所以世面出奇地平静安宁。
平定诸葛诞后,在司马孚的开导下,司马昭意识到,主帅使将,公平公正是最为首要的准则,而后的司马麾下,帮派减少,凝聚力有增,战斗力加强。
曹奂这个皇帝,只是个小玩偶,当然啦,一个十五岁的小毛孩儿,即使真给他帝权,也无法使之圆转。对曹氏家族与夏侯家族的后人,司马孚不准一概打压,可利用的尽量利用,曹翕、曹囧都利用了,为了证明废黜曹芳的正确性,竟给曹彪平了反,儿子曹嘉也得官了。
司马昭现在的眼中钉,最主要的就是嵇康了。嵇康这人太清高,给他官他不做,请他弹琴他不理,请他喝酒他不来,不给面子,那就要拿他开刀了!如何铲除嵇康,司马昭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把指令下给钟毓和钟会后,拍拍屁股走人了。钟会更会来事儿,把脏水泼给了皇帝。
司马炎正在看兵书,司马攸推门进来,气喘吁吁问哥哥:“东市刑场杀嵇康,哥哥知道吗?”
司马炎抬头:“杀嵇康?不知道啊。”
司马攸说:“我刚从那儿回来,好多人围着刑场吵吵嚷嚷,都为嵇康抱不平,可能是冤案呀。”
司马炎问:“谁在那儿监斩?”
“钟会。不少人说是钟会报复嵇康,钟会却说是皇帝御批的,他只是奉命行事。”
“嵇康不是一般人,又是皇家的老姑爷子,不能说杀就杀。父亲(司马昭和三爷(司马孚知不知道?”
司马攸说:“二叔(司马昭和三爷(司马孚都去淮南巡视土地新政的施行情况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嵇康的死罪,证据不足,我怀疑有隐情。世面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轻易杀了他,会引起民愤,我想救嵇康。”
司马攸过继给了司马师,所以叫父亲为二叔。
司马炎说:“不过,父亲早就说过,嵇康不捧皇帝,根子是在于不捧咱司马,我去了也没法儿说。装个好人吧,我有个两全其美的举措,你去殿前拉响朝钟,叫皇帝开朝赦免嵇康。”
司马攸难心:“眼见快到时辰了,恐怕来不及了。再说,我也上不了殿啊。”
司马炎却说:“能不能救下不要紧,主要是造个声势让大家看看,嵇康是皇帝叫杀的,与咱司马没关系。”
洛阳的太学生们,聚集在殿前广场上,请愿救嵇康。
朝钟挂在殿前廊檐下,两个护钟将持戟看护着,几个学生冲上廊檐,准备敲铜钟,护钟将拦住,用力往下推。推不下去的,护钟将欲挺戟刺。
这时,司马攸来到,分开人群来到钟前。
护钟将认识司马攸:“这不是桃符公子么,你来干什么?”
司马攸说:“敲钟,催皇帝开朝赦免嵇康。”
护钟将说:“殿钟不可随便敲。再说,明天立秋,今天是绝日,即使钟响了,皇帝也不会升殿的。”
司马攸瞪起眼:“大将军与抚军将军都认为嵇康不犯死罪,遣我召皇帝开朝,快快让开,不关你们的事!”
护钟将不再阻拦。司马攸拉起钟绳,钟锤敲着大钟,‘哐哐’响了起来。
城东刑场上围满了人。嵇康的脖后插着“叛国犯”的罪签。陪斩的那人即张持,其在徐州巡海期间,收受贿赂,暗放辽南去吴国的偷渡船。监斩官钟会坐在正北的高桌上,很多护兵保护着。
抗议的太学生上前诘问钟会和判官:“有什么事实能拿来定嵇康犯叛国罪?”
贾充又晋升了,迁为中护军加散骑常侍,钟会接任司隶校尉。钟会年少早成,写了卷《四本论》,担心有谬误,曾去找嵇康求看一看,未曾想嵇康没搭没理,钟会由崇拜变成怨恨,此刻嵇康落在钟会手里,钟会一言不发不理学生。
维护秩序的军官斥学生:“吵吵什么?吵吵什么!这是皇帝的御批大案,等一会儿宣判,你们就知道底细了。”
刑场上乱哄哄,军士们不断推搡学生。
殿前请愿的学生越来越多,听见钟声,大臣们陆续上朝,几个大臣被学生围住。
一学生问:“嵇康犯了什么罪,朝廷要杀他?”
贾充装糊涂:“谁说的?不知道啊。”
“还谁说的,都绑在斩桩上了,你们不知道谁知道?”
山涛说:“若想知根底,只能问皇帝了。”
学生转向山涛:“别装蒜了,这事肯定也与你山涛有关!”
山涛哭丧着脸:“怎能与我有关呢?”
学生揭发:“肯定与你有关,你不够朋友陷害了嵇康。有人知道,嵇康气愤之下给你写了封‘绝交信’。”
山涛说:“‘绝交信’确实有,但与此案情无关,这场景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不管怎么说嵇康是我的至交,我绝不会陷害他的。”
山涛字巨源,河内郡人,是竹林七贤中的老大。司马懿的岳母是山涛的姑奶,山涛虽志尚高远,器宇非凡,但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妄自菲薄自甘埋没。在结识嵇康、阮籍等后,推心置腹之间,得到尊重和信赖,呼兄唤弟义结金莲。可当司马招其当官时,山涛认为施展抱负的机会到了,欣然赴任。山涛的履任是很艰难的,司马昭凡遇上棘手事,常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所以山涛屡次想辞职。嵇康知道山涛的难处,给他的“绝交信”表面上责备山涛名利之下违背诺言,予以绝交,实际上起到了保护作用。
学生喊:“叫皇帝出来,我们问问他!为何杀嵇康?”
贾充说:“你们真是异想天开,皇帝是你叫出来就能出来的吗?”
刑场上,判官宣读其他二犯的判文,群众暂时静下来。
由于广场上的声势太大,曹奂在武士们的簇拥下出殿了。
贾充喊:“大家真有面子,皇帝真出来了。赶紧跪下拜圣。”
学生们有的跪下了,有的躬猫腰,语调不齐地喊: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奂:“平身!”学生们都起身。
有学生问:“请问圣上,嵇康学识渊博文赋典雅,品行端正济贫向善,是太学生们心中的偶像,今犯何罪竟将遭斩?”
曹奂说:“廷尉(钟毓禀朕,嵇康犯诬陷罪、伪证罪、助叛罪、叛国罪,数罪并罚,难道还不当斩吗?”
刑场这边,判官宣读嵇康罪状:嵇康,字叔夜,四十岁,谯郡亳县渦阳乡人,士族伯爵,曾任中散大夫。罪状一,嵇康身为朝廷命官,却同情曹爽与何晏,蔑视朝诏拒不履职。罪状二,为同伙吕安作伪证,诬陷吕巽奸弟妻。罪状三,为诸葛诞打刀助其反叛。罪状四,潜入吴国与之勾结,颠覆社稷。罪状五,在兵工厂服刑期间,消极怠工造器不良。量刑判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