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华(1 / 2)
月华见傻小子长乐已经有了归宿,此次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便不再逗留。
她起身向夫子告辞,带着静姨和春燕正准备离去,却被夫子叫住。
“明日受学时,你那个不想读书识字的丫鬟就别带来了。我的地方,不愿学的就不要来。”
月华撇撇嘴。
“知道夫子不喜,本就不准备带冬雪来了。那个丫头只知每日叽叽喳喳,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她又笑着指着春燕。
“这个虽来自新罗,却是文静好学,本就是带来给您先看看,顺便拜个老师。干脆您也先教训她一番便是!反正您这么喜欢教训人,就先让她知道些厉害!”
夫子作势欲打,月华连忙笑着躲开。
夫子也不再理她,望着静姨诚声道:“宁宫正有空的话尽管到我这里来。陛下送了我些新作的紫阳茶,滋味醇厚,当为宁宫正细细煎制。唔,若是喜欢饮酒,我这里还有西域来的白葡萄酒,与紫葡萄酒稍有差别却别有风味。且品酒畅饮后,正可乘着醉意向你请教剑技,不也快哉!”
静姨斜斜瞥着他。
“我素来不喜饮茶,酒嘛倒是可以喝一点,但就怕酒后失手,伤着夫子您那可怎么办?月华不是连老师都没有了么?”
夫子有点尴尬地笑道:“哈哈,那就需宁宫正你手下留情了。不过我们只是切磋嘛,点到为止而已。”
“呵呵,点到为止?那就刺你几十个口子,可千万别呼疼!”
夫子望着静姨平静说道:“莫说几十个口子,就是将我一剑刺穿,却也是心甘情愿!”
静姨眉头一皱正待发作,却瞥见夫子真诚的目光,心头一颤竟不知如何作答。
她脸上红晕微微泛起,不再理会夫子,转身拉起月华,逃也似地离开了小院。
月华看得半懂不懂,被静姨拉着急行,离开小院后方才慢了下来。
她望着静姨微红的脸颊,心中不是甚解,不禁开口询道:“静姨,你不是也饮茶的么?夫子请你,你怎么说不喜饮茶呢?”
“那个痴人,最喜胡说八道,我不想理他!”
“……可我觉得夫子给我们讲的都挺有道理的,父皇也叫我跟他好好学。”
“嗯,那是授学之时,你自然要听。”
两人又安静的走了一会,月华忍不住开口:“静姨,你会去和他饮酒吗?我记得你最喜欢葡萄酒了。”
“我才懒得去!去了也是去刺他几十个口子!”
月华不再言语,静静走了会,心中却有些担心,终于又再开口。
“静姨……你不会真的刺他吧?”
“假的……”
“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觉进到内皇城来到甘露殿前。月华牵着静姨的手,不解道:“不知今日父皇找我何事?”
静姨望着月华,发现她都与自己差不多高矮了,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对着月华温言道:“不管他找你何事,你终究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你只管将心中所想讲与他听便是。”
望着月华身影渐渐消失在甘露殿中,她心中却有些感慨万千,不禁心潮澎湃。
“姐姐,时间真快啊!都已经快十五年了,连月华都长这么大了!当初你为了救她让我带着她先走,我虽不负所托你却死于宇文绪之手!我杀了他为你报了仇又怎样?我宁愿你那一箭正中红心!可这样又没有月华了……
“你救我出奴籍,当我是最好的妹妹,还送我去学剑术,可我却没能救下你!那个你最喜欢的负心郎终于当皇帝了。我不知道你为他那么做值不值得,可你却说是自己心甘情愿!
前几日,我看在他是月华父亲的份上救了他。他很感激我,还说要封我作什么宫监。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我怎会稀罕他的官职,我只想和姐姐你在一起!
他今日把月华叫去,是想问她婚嫁之事吧。管他怎么想,只要月华不愿意那就不成!反正不能让月华受半分委屈!大不了我带月华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他把月华当作他的筹码,断送她一生幸福!”
……
月华进到甘露殿,轻车熟路地来到父亲的书房。
这里她来过很多次了,最喜欢悄悄地进来,乘父亲还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突然蒙住他眼睛,还叫父亲猜是谁。父亲也会搁下笔,故意傻傻地乱猜,她就“咯咯”的笑。
哪怕父亲忙里偷闲后又开始忙碌,她却也是不忍离去,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父亲奋笔疾书,又或是听着他和大臣们说些她也不是很懂的事情,滔滔不绝地模样却让她心中安宁。
但现在月华来到这里,望着如往常一般在书桌前忙碌的父亲,却觉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昨夜自己确实有些调皮,甚至是胆大妄为。
脱险后父亲虽没有说什么,回来后却是将自己抱紧,后怕到全身颤抖,倒让自己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大场!
父亲却仍像往常一样,对自己温言细语安慰,从始至终也未有半句责备之言!
今日叫自己来,想必是如以往般再絮絮叨叨一番,莫非还会像冬雪那个傻丫头说的那般不成?
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呼道:“父皇。”
父亲搁下笔,伸手揉了揉额头,望着她笑道:“月华来了啊。”
她望着父亲两鬓的丝丝白发,感觉有点心疼。
父亲总是这样操劳,自己却也帮不上他的忙。
“父皇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父亲没有回答她,却问道:“你今日去哪儿玩了?”
她略感奇怪。
“没去哪儿啊,就是给夫子送了个门下人去,夫子还收他做弟子了。哦,夫子还请静姨去他那里饮茶喝酒呢。”
父亲看上去颇感兴趣。
“哦,关夫子好兴致啊。却不知你静姨答应没有?”
“嘿嘿,静姨才不理他,骗他说不饮茶,还说喝酒的话就要在他身上刺上几十个口子。我还挺担心,还好静姨说是假的。”
“哈哈,君有情妾有意。这关夫子倒是胆大,也不失为一个妙人!”
“猫人?猫人是什么?
“哈哈…”
和父亲说笑了一会,月华难掩心中好奇,忍不住开口讯道:“父皇找我来究竟为了何事啊?”
父亲抚了抚颔下长须,笑容微敛:“月华你也不小了,父皇该为你寻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月华顿感娇羞,急忙出声打断父亲。
“我才不要嫁人!我也不要离开父亲!离开奶奶!”
父亲略感无奈,温言笑道:“又不是要你现在就招驸马。但你大了迟早也会嫁人的,父皇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只是先问问你,比如前几日见过的那个李家三郎,你感觉怎么样?”
月华感觉不太妙。
那个李家三郎就和自己说过几句话,连样子都记不清了,就记得他头上有一个好笑的太极髻,不知父亲对他为何却青眼有加?
她记起夫子和静姨的话,定了定神道;“夫子说过日久方见人心,还说过凡事皆应听从本心。李家三郎和我素不相识,只见过一面而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我才不要不熟悉的人做驸马!就算是我熟悉的,也要我愿意才行!”
父皇大感有趣。
“呵呵,连夫子的话都搬出来了。唔,还有几分道理。也罢,父皇答应你便是。”
见父亲如此轻易便同意了,月华大感高兴。
她牵着父亲衣袖连连撒娇,还揪住父亲胡子玩个不停。
父亲也假装生气,还嗔骂于她,却不时高兴哈哈大笑。
月华心中得意。
反正这个驸马要自己同意才行,大不了一直不同意赖在皇宫就行。何况自己年纪尚小,什么驸马驸牛都是好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啊!
她乖巧地帮父亲捏着肩膀,还用小手在父亲背上贴心地轻锤。
父亲舒服地眯着眼感概道:“月华长大了啊,夫子也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