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长乐(1 / 2)
静姨见月华愀然不乐,便出声打发朱文离开,轻搂住她小声安慰。
夫子也没了闲聊的兴致,带着长乐告辞离去。
长乐随夫子下了马车,看见朱文在前面远处独自前行,步履从容而坚定。
他心中却有些疑惑未解,便向夫子告了个假,急急朝着朱文而去。
春燕站在马车外看着夫子转身离去,扭头看着正在追逐朱文的长乐,一咬牙也快步跟上,微微落在他后面。
长乐察觉身边的春燕却无暇理会,他心中有太多问题想向朱文问个明白。
朱文回过头,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道:“两位此番前来有什么事吗?
长乐春燕一起行礼,春燕默不作声,脸却有些微红。
长乐也没有察觉,望着朱文坚定道:“朱将军,小的有些事不解,想向朱将军请教。”
朱文爽朗一笑。
“不是给你说了么,不用这么客气。我长你几岁叫我朱大哥就是。有什么事情尽管问。”
长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今日在山寨之中,朱大哥说若是那跛脚汉不老实说话,就要将他山寨中人一一斩杀……朱大哥你真的会杀了他们吗?”
朱文笑容稍敛,微眯着眼看向长乐,目光有些锐利。
长乐有些不适下意识微微垂首闪避,却感觉到身旁的春燕涨红了脸,贝齿轻轻咬住下唇,竟在勇敢地看着朱文,仿佛是自己的坚强后盾,心中也似不那么紧张,随即也抬首迎向那锐利的目光。
朱文露出一丝笑意,长乐和春燕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望着长乐温和道:“我只是想让他说出实情。他们既便做下盗贼之事,却也是大周子民,怎能像北虏一般肆意砍杀?王爷有令我自当依从!不过王爷一向仁厚,断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长乐心中困惑稍解,却还有疑问不吐不快,望着朱文有些激动。
“那为何朱大哥进攻山寨时,不能先行招降呢?他们若是肯降,便可少做许多杀戮。而且他们遭遇悲惨,只是求生而已,连穿的也是破破烂烂衣不遮体,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需要养活!此番死伤惨重,还不知有多少人会伤心欲绝!”
朱文微微苦笑似有些歉意,不过话语依然坚定。
“他们击败独孤家侍卫,还将独孤隼等三人掳进山寨为质,此事便已不能善了!若是还与他们谈判,朝廷和各世家都要颜面扫地!当时我别无选择,只能嘱咐手下击溃逼降,少作杀伤。但是战阵之上刀剑无眼,伤亡在所难免。别忘了他们终究做下盗贼之事,国家自有法度约束。如果人人都像他们那样,想要什么就予取予夺,又与禽兽有何区别?那这个世间岂不是天下大乱?”
长乐一时语塞。
春燕却在旁恭敬道:“小女子冒昧一言,还请朱将军见谅!这些人也是迫于独孤家逼迫,才在这深山里抱团求生,就是抢夺牛时也未过份伤害他人,独孤家两公子也只是着了一顿打而已。按李公子所言,都可罚金赎罪。照此来看,他们此番罪不致死,但却死了十三个人!对他们却是太不公平了!”
朱文欣赏地看着春燕,语气温和却有力。
“夫子把你们教得很好!我也知道众生皆平等,喜欢万事随本心。但是你说错了,他们死的绝不止十三个人!我向医官问过他们的伤势,有五个肯定活不过今日,还有几个也要看他们造化。众生其实是不平等的!今日我为刀俎他为鱼肉,昔日则北虏为刀俎我为鱼肉,试问又有何平等而言?还不是看谁的手中刀更为锋利!说到本心,我倒是很喜欢你们两个,希望你们以后也像今日这般勇敢无惧,坚守本心!”
长乐和春燕心中都颇为震撼,一向以来夫子所言对他们来说都是金圭玉臬,突然有个人大声对他们说夫子错了,偏偏他们还一时反驳不得,不由得茫然而立,有些进退失据。
朱文也不再多言,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长乐却在原地久久停留,似若有所思。
春燕乖巧地陪在他身边,也沉默不言。
回去的路上,长乐也依旧沉默不语,神情忧郁。
春燕想了想后望着他柔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朱将军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夫子所说还是对的。朱将军说谁的刀更锋利谁就更有力量,但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刀更锋利呢?那时就能依凭本心,做自己心中所想之事了!说到底,还是固守本心更重要。”
长乐感激地看着春燕,她一直对自己很好,今日一起面对朱大哥也毫不退缩,真想不到她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样子,是哪里来的勇气。虽然她安慰自己的话并不能让自己完全信服,但关切之意却溢于言表,让自己心怀感激。
长乐很庆幸刚才有她在自己身旁,让自己似乎也勇气倍增,无所畏惧。
他对着春燕笑了笑。
“我没事,我也不会去胡思乱想。夫子所言我虽现在不算很懂,但迟早我会明白的。我相信夫子!”
春燕也笑道:“谁说你不相信夫子了?你啊,平时也挺沉稳的,怎么刚才却急急去找朱将军理论呢?”
长乐挠挠头也觉得奇怪。
可能是他让自己叫他朱大哥,还叫自己小兄弟吧,自己心中其实也没把他当外人。
他现在也颇能理解朱文。
在那种情形之下确实没有更好选择。毕竟他是兰陵王属下,须听从王命。
而兰陵王却是大将军军令如山!
令行禁止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长乐和春燕说着话,不觉又回到了马车旁。
长乐看到春燕正微笑着望向自己,微微露出一小排碎玉似的贝齿,脸红红的似乎有些害羞;单薄的锦衣在微风吹拂下不时紧贴身体,将已经凹凸有致的丰满身躯展露无遗。
长乐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开笑了笑。
“往日都是你送我们,今日总算让我也送了你一次!”
言毕他挥手作别,便转身离去。
春燕却在车旁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脸却变得更红了。
长乐回到夫子和自己的马车里,却见夫子早早地拿出紫葡萄酒,正在自酌自饮,不过却只有一个酒杯,明显没他份。
长乐笑笑在夫子旁边坐下,拿起酒壶给夫子斟满。
夫子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找你那乡党说什么了?
长乐见夫子有些闷闷不乐,不愿多说更增夫子烦忧。
于是他故作轻松。
“没什么,我和春燕问了些他今天的事情,他也向我们解释了。”
夫子默然不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长乐帮他将酒杯斟满。
他却将酒杯放到几上,望着长乐平静道:“今后没事最好还是少和他一起。”
长乐心中大感诧异。
夫子从不会干涉他和别人往来。
一起外出时,不但主动向别人介绍自己,还鼓励自己对着不认识的人自我介绍。
有时自己想学厨艺,食肆里的庖屋主厨却不待见自己,夫子便提醒自己换个方法去试试。
自己偶然去御马场,结识了那里的马童赵焱,还颇感投缘。
夫子还称赞自己眼光独到,开玩笑说自己可以顺便去学会骑马一举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