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7(1 / 2)
天赐说:“师傅,师娘的病我感觉严重了。”
老杨叹口气说:“是啊,一直骗她说是胃炎,修墓的事儿也没敢告诉她。前几天我还去看了一下棺材,迟早都要用到,就订下了。”
天赐说:“师傅,你辛苦了,工地上的事儿有我在,机械故障我们能处理的尽量不会找你。”
老杨点点头:“哎,白拿工资我心里过意不去。”
天赐心里一酸想,现在都这样了师傅于公于私还分的一清二楚:“师娘住院正是用钱的时候,再说你退休了,是返聘,是技术指导,和别人有区别。”
看着天赐进了电梯,老杨返回病房,兰芝说:“天赐这孩子真好,要是灵娃有他一半就好了。”
是的,老杨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好,自己四十来岁的时候二十来岁的天赐刚刚参加工作,虽然顶着大学生的招牌,但由于是工农兵出身,因此并没有学到多少真本事,还是他一路手把手带着教技术,后来的各项工作才有了起色,以至于后来还被农业部授予“全国农业系统先进个人”的称号。
七八天后兰芝还是出院了,不是因为病情好转了,而是因为那个主治大夫也看不到希望了,病情已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才动员老杨尽快办理出院手续。老杨恳求大夫再给治治,大夫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病情比我开始估计的还快,再治下去最终会人财两空。”其实大夫也是好意,看不到希望就直接放弃吧。
老杨彻底死心了,他明白,医院是生死轮回之所,凡是进来的人有看到希望的,也有彻底失望的,往往被医院拒绝的病人就意味着宣判了死刑。他想还是得继续瞒着老伴儿:“大夫说了,你的病稳住了,现在回家静养,再吃着药很快就康复了。”
兰芝流着泪笑着回答:“回家吧,以后再也不来医院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从医院回家后老杨心力憔悴,但也只能强颜欢笑。他让灵娃推着架子车把军接来了,灵霞也跟着一块儿来的。他想让女儿和女婿再多看看妈一眼,毕竟以后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灵霞进门看见母亲煞白煞白的脸庞还是没忍住掉下了眼泪。“妈,这些天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兰芝笑着答道:“胃里总是鼓鼓胀胀的不想吃东西,饿的。”
“回来了就好,以后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
老杨说:“你家里也忙,闲了来看看就行,家里有我饿不着你妈。”他知道女儿家也在困难时期,马上要收麦子了,军的身体干不了活儿,屋里屋外只能靠灵霞一个人应付。
灵霞就坐在母亲床边东家长西家短,一直到吃了下午饭才和灵娃推着军回了家里。
其实在家的日子也清净不到哪儿去,浩辉和艺然由于中考结束不去学校了,几乎隔三差五两人就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争吵,特别是浩辉,根本不听老杨的劝阻,灵娃和秀玲也管不住,任由孩子在家大闹天宫,从来没有想过给病人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兰芝有时候心烦了,也会出去坐在楼门外的石头上,看看满眼金黄金黄的麦田心里还能稍微舒坦一些。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四声杜鹃就开始叫了,清脆的“快黄快割——快黄快割”的声音掠过村子里的角角落落,于是,有些勤快的人忍不住了,早晨五点左右天刚刚亮便戴着草帽,拿着镰刀,背着水壶,推着架子车,来到地头冲着麦田唱道:“快黄快割都叫了,金黄的麦子也熟了,哥哥我拿着木镰刀,哼哼哧哧弯下腰。清凌凌的石灵河呀,四十里粱塬颠倒松,疙瘩梁上的妹子呀,瞅瞅哥哥笑弯了腰。妹妹妹妹你别笑呀,哥哥我把手指割破了……”
早上,老杨给兰芝冲了奶粉,煮了鸡蛋,看着她吃完说:“你歇着吧,我带他们去收麦了。”
老杨喊着灵娃、秀玲下地了,浩辉和艺然还睡着呢,他站在床边怎么叫也叫不起来,浩辉直接翻个身背对着老杨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