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一波僵尸潮（1 / 2）

月悬当空，小城街道。

厄修拉心不在焉，由着身下的白马慢悠悠地踏着石板路前进。不知道什么地方依然有水滴落，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这个寂寞世界对少年马蹄声的回应。

已经是半夜了，早一点晚一点回去都一样，反正都要停在城堡的箍铁橡木大门前，冲着门楼上瞌睡的卫兵大喊“我是巡夜骑士队长厄修拉，快一点开城门！”，然后在卫兵的抱怨里驱马进门，把马送去马棚，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走向城堡深处，爬三层盘旋而上的楼梯，回到自己巡夜骑士队长的单间，有的时候很快睡着，有的时候彻夜难眠。

厄修拉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在回忆刚才对话中的细节，回忆的重心不是那套并不精确的体系，而是迈尔斯对维拉-沃德的形容：富于幽默感，不喜欢当个一板一眼的教育家。

这和老骑士们的形容差不多。

城堡里的老骑士们总口口相传维拉沃德的英勇或者仗义，每逢这种场景，厄修拉都会垂眼装作若无其事，同时悄悄凑上去，在心里努力记住他们的描述。

那些往事在无数次讲述里变了模样，不论是天空岛的鸟妖羽翼阴影，还是丛林地底凶悍的古老族落，都让听众摸不清那些是幻想的加工那些又是真实。而维拉-沃德本人，则变得像亚瑟王那类英雄一样，在离奇、缥缈的加工故事堆叠之下，变得抽象而不可思议，像是编造出来的人。

但厄修拉清楚他是真实存在过的。自己就是证据。

也会有些老骑士们，和他半开玩笑讲述地讲述起他们和维拉-沃德相处的经历——其实，他们中的许多人根本没有太密切地接触过维拉沃德，那个传奇骑士的近身同僚早就和他一起埋葬在猩红之地了。

厄修拉装作对那些没头没尾的故事漠不关心。这是因为害怕老骑士们看出自己的渴望，然后像大多汉子都有的恶习那样，借此逗弄自己。

等讲述结束，厄修拉会立刻回味他们话中的每一个细节，记住它们的同时，展开幻想，仿佛能感觉父亲依然活生生的存在。

甚至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在城堡面前，像夜晚的自己一样，高喊着让城堡的卫兵开门，因为他刚从一场可怕的战斗中死里逃生。

厄修拉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背上，垂下头。

身下的马突然停住了。

四下寂静。可不安的感觉像是蛇一样缠绕住了厄修拉，他迅速把手放在剑柄，同时环顾起来。

月光幽暗，地上汪汪的水透着一股冷意，没有敌人。

但厄修拉还是感觉到了它们，身前身后，高墙矮巷，那些东西像是浓稠的血水，从见不得光的缝隙里慢慢渗过来，将他包围在其中。

没有呼吸，没有杀气，甚至没有目光。

在前面，路边房屋之间的缝隙里，突然钻出了一个人。

厄修拉盯住它，心里充满异样感。对方好像只是一个人形，一个仿佛木架稻草人的东西，没有生命，僵直地绷着身子，勉强站稳。那对胳膊像是系在身子上的木棍，随着拖沓的步子，前后甩动。

随着一甩一摆，这个“人”移动到路中央，然后顿了一顿。

下一秒，它的重心向厄修拉倾倒，然后猛地加速，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猛扑过来。

白马发出不安的嘶叫。它在原地踏蹄，脑袋左右甩着，却不逃开——厄修拉知道这是为什么，它没有方向可逃，月光下，阴影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从身前身后，街道边上的每一个缝隙里，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