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丰临城(2 / 2)
宿竹:主营“青楼、赌坊”生意的女老板。她拥有整个“丰临城”最大的,亦是全天下名头最响的赌坊“凤尾竹”。那远不是“枯荣城”的“千金阁”可以相提并论。除了“凤尾竹”外,“丰临城”七成以上的赌坊,三成以上的青楼、妓馆,都属“宿家”。旱灾;
崔吉:主营“河运”生意。崔吉掌控的航道,远不止“丰临运河”一条。此人曾是“胡亢”的一枚眼中钉,奈何鞭长莫及,始终没能收拾掉他。如今“柳成荫”主事,航帮势力渐小,更无心力与崔吉计较。旱灾;
辛夷:“丰临城”最大的“药商”,也是天河以南“雪参和梦菇”最大的买主。旱灾;
慕冬阳:拥有一半西域血统,主营“成衣、珠玉、古玩、字画”。当年“薛让”口中,那个“竟卖会”上与“风沙雁”结仇的女子,正是慕冬阳的女儿“慕雪”。慕冬阳是素人,慕雪则是武人,品阶不明,据说很美;
伍余元:拥有“丰临城”最多的“客栈、酒楼”,还兼有大、小百余座“工坊”。素人;
蓟柏枫:“林枫镖局”总镖头。“林枫镖局”是天河以南仅次于“经纬镖局”的第二大镖局。不过,并不是“不相伯仲”的那种仅次。旱灾;
徐邱骆:主营“茶、酒”,也倒卖“粮食”。他是“丰临商会”中除了“风家兄弟”之外,唯一一个北人。旱灾;
姚远:主营三层以上“楼宇、高塔”的修建,据说拥有满满两大箱的“地契、房契”。素人;
古易:让叶玄与残影倍加留心的“朔月佣兵团”团长。此人自称曾是“莫问塔”的刺客,叶玄对他却毫无印象。“古易”于七十多年前,将“莫问佣兵团”不出人、不出钱的“大掮客”路数,完全照搬到“丰临城”。
那个时候,“莫问佣兵团”的团长还是叶玄,“莫问塔”也仅在“北地以西”小有声名。若非“木叶家族”出了“残影”,如今全天下叫得最响的佣兵团,只怕名为“朔月”。
古易在四十多年前,刚好是“风大矛”杀掉“梅容”之前不久,借着一位“执佬”寿终正寝的机会,得到了一个“议席”。按照“丰临商会”的规矩,“一日执佬,一世执佬”。但“执佬”之位不可继承,也不可由上任“执佬”指定。
当上一任“执佬”过世,或主动请求退位时,余下每位“执佬”可提名一人,最终归属由“出票”而决。古易在那一次中,正是凭着实际由“薛家”所控的“梅容”那一票,险险挤掉了“宿竹”的亲妹“宿苓”。
“古易”是武人,品阶不明。
汪屠:他是除“风家兄弟”外,今日唯一没有被邀请的“执佬”,也是商会中唯一亲近“风家”的一个。场间诸人戒惧风家,厌憎汪屠,已到了不需遮掩的地步。
用“徐邱骆”的话说,这是“风家”的一条狗。还不是“风家”养的,而是自己主动舔上门的那种。汪屠是南方人,极少有南人会用屠夫的“屠”字做名。北地倒是不少,“吴家兄弟”的其中一个师傅,就叫“侯申屠”。
没人知道“汪屠”是从哪里冒出来,以前又是做什么的。很多人怀疑“汪屠”根本是个假名,是为了让“风大矛”听着亲近,特地改的。
当年,“风大矛”杀了“梅容”,占了默海,想让每一个“渔夫”和“盐客”都交银子给他。浅滩绵延百里,“风家”手中有刀,却没人懂得“慢慢抢”该是怎个抢法。一年多折腾下来,“渔夫”少了九成,“盐客”几乎尽绝。
这档口,冒出一个自称“汪屠”的瘦小男子,他告诉“风大矛”,将渔、盐之事交予他管,每年至少能拿出“比当下多十倍”的孝敬。而“风家”只需在必要的时候,砍死一些他指定的人。
“风大矛”本就不喜这些麻烦事。坐地收钱、偶尔砍人,正合他心意。“渔、盐”也实在不是什么复杂的营生,“汪屠”接手,数月便见成效。那之后,“汪屠”就成了浅滩、近海一带,实际的“王”。
中原遍地盐矿,“晒盐”算不得太好的生意,近水楼台、薄利多销而已。但“打渔”不同。天河北、南的整片陆地,抵呈隆起之状。靠海处多崖峭嶙峋,极少能见浅滩。海鱼、海蟹之类,真正算是稀罕东西。一些“肥美海鱼”熏制成干后,甚至卖到远在天边的“枯荣城”和“凉城”。偶有漂亮的“海螺、海贝”,也能换出不少银两。
“汪屠”靠着“风家”手中的刀,硬生生吃下“渔、盐”两业大半的盈余,再从中拿出大半供奉“风家”,几十年积淀下来,自己也成了“丰临城”数进前三十的豪商巨贾。十二年前,商会中一位名叫“娄江”的执佬,见不得好好一个“丰临”弄得乌烟瘴气,愤而变卖家产,迁离此地。空出一个席位,又在“风家”的胁迫之下,给了“汪屠”。
据说“风大矛”原没想插手此事。“汪屠”拿下“风家”的特许后,只老老实实如期缴纳供奉,并不如何巴结“风大矛”,而是整日跟着“风四矛”厮混。初时讨好献媚,后来称兄道弟。这便算是死死捏住了“风大矛”的七寸。
与“风四矛”一样,“汪屠”也是素人。
这次“薛家”的宴请,可算让叶玄开了眼界。惯常来说,南地的宴席是“饮汤、吃菜、品茶”三个阶段。这一宴的奇处在于,主菜上齐后,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薛瑞”将众人引到另一间更为宽阔的宴厅之中。宴厅各处,错落摆放着上百种各色茗茶、糕点。琳琅满目,却不使人缭乱。
“哈哈…甜咸浓淡,众口难调。自取、自便可好?”薛瑞语罢,也不顾众人惊异,自行走入宴厅,取了杯“雾山岩茶”,配着一块奶白色的“马蹄糕”边嚼边饮。这饮茶、吃糕的作派,倒很有些寻常商贩的烟火气,与方才“正宴”长桌之上,判若两人。
主人做了示范,场间众人也自效仿。叶玄这时发觉,还真不是他“北边来的眼窝子浅”,“丰临商会”那九人,明显也是头一次见识。几个不怎么端架子的,更是忙不迭地走马看花、啧啧称奇。
这宴厅之大,长宽足有十数丈。每一处茶点旁边,都有供人休憩处。有的临窗望湖,有的倚廊而靠。可坐可站,亦可一边闲谈、一边闲逛。
这般形式,明显较方才轻快许多,却令木青儿更加不适。她像个害怕被人遗弃的孩子般紧紧跟随着叶玄,惟恐离得远了,自己便要单独与人客套。
身形娇小,容色算不得绝美但极有风韵的女老板“宿竹”,拉着“清尘”的纤手,言笑晏晏、好不亲热。叶玄瞧在眼中,心头忽然一紧,暗忖道:“尘儿……应该是不做了吧。邀她加入的时候,没谈这个,但默认应该是不做了吧。嗯,应该是。”
“古易”和“残影”倚着窗栏,似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然而真实的情况是:“木叶家”此次携重金迁居“丰临城”,会给场间所有人带来更多生意,惟独会抢占“古易”的生意。此时的叶玄,已不怎么稀罕“莫问塔”所赚的金银,至少家底败光前,暂不稀罕。但“佣兵团”那盘生意,还是要做。
不管叶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遇到的困难又是什么,“莫问塔”的存在,皆妙用无穷。另则,“莫问塔”所拥有的“战力”及“情报能力”属于残影,又不真正属于残影。一旦不再使用,就会彻底消失。叶玄不舍得,残影更不舍得。
“辛夷”已将云洛惹哭过一次,此时不敢再纠缠她,自顾饮着清茶,也没去理会旁人。
鹤立鸡群、面容冷峻,瞧着最难相与的“慕冬阳”,瞥见鬼蛾侧颈之上,衣衫难以遮蔽的斑斓刺青,似是很有兴趣,主动与她攀谈起来。随口几句,鬼蛾便发觉这“慕冬阳”真是识货之人。只凭侧颈那一抹幽蓝、两点猩红,竟能说出这么多道行。若不是此间人多,恨不得当场脱给他看。
“慕冬阳”生在南地,父亲是“白桦城”富商,母亲是个西域妓女,他记事起便从未见过母亲。因此“慕冬阳”对西域的了解,其实还不及在“枯荣城”混迹了百多年的“鬼蛾”,对于“刺青”之事,更全不知晓。只不过此人对于“图案和色彩”眼光极为毒辣。也正因此,他家的“衣舍”能将相同的绸缎卖出百倍的价钱。只凭侧颈处浅浅透出的一角,“慕冬阳”便敏锐地直觉到——这女子身上的东西,绝非凡品!
贼眉鼠眼的“崔吉”和憨态可掬的“伍余元”,坐在两张竹椅上与“薛老板”叙着闲话。
由于孤雁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木、叶二人暂时被“蓟柏枫”和“姚远”占着,冥烛又与鬼蛾靠得太近,似在仔仔细细听着“慕冬阳”说话,五大三粗的“徐邱骆”只好去跟那小孩儿模样的云洛搭腔。咧嘴嘿嘿一笑,忽觉自己像个逗弄少女的流氓,又赶忙收敛,一时好不尴尬。
九位“执佬”对“木叶家”的态度冷热不一。总体而言,叶玄没有感受到太过明显的敌意,也不知这与他“换了白衣”有没有关系。
流亡日记-节选(75
下个月玄儿就满六岁了,我决定一个人出谷看看,顺便给他买些青儿做不出的礼物,不能再像去年一样了。我现在行走坐卧都能练气,只要不打架,不消耗,“河水”就能一直涨。青儿当初是不行的,林觉也没提过有这种事。
青儿有些害怕。我告诉她,现在我至少比“烟波城”那两个耍把式的人厉害多了。林觉说过,那两个人在“欧阳桐”面前,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如今我回想那日的情景,就是这个感觉。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水准,但只要不去大城,应该没有问题。
安抚好青儿后,我轻松地翻出了山谷。已经完全记不得当年是走哪条路来的,只好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前走。我拿着本子和木笔,仔细标记沿路的景物,绝对不能迷路!身上没有墨,只好划开手指手用血替代。青儿不在,现在也只有我自己能让自己流血了。
我不敢走得太快,花了四天功夫,找到了一个小村子,按照农妇的指点,到了一个名叫“临阳”的小城。金叶子还剩三张半,我不想在城中惹眼,撕下一角跟那农妇换了些碎银和铜钱。进城之前,我把微卷的长发盘了起来,又跟农妇要了条头巾。
我在小城中闲逛,看到一家书铺。玄儿已经识得好多字了,却没见过书,我打算买几本回去送他。
进到店中,店家问我想买什么样的书,我随口问了句:“有教人练武的书吗?”没想到还真有,店家拿出两本挺干净的小册子,封皮上分别写着《金刚掌》、《无极印》,看名字就觉得很厉害。
我问店家:“多少钱一本呀。”
店家答道:“姑娘两本都要的话,一共三百文。”
我本不想在城中生事,但还是没忍住讥讽道:“神功秘籍,就卖三百文?”
“姑娘说笑了,这只是最粗浅的入门功法,随便找个拳馆、武堂,里面人人都会的。听姑娘说话,不是武人吧?为何要看这种书啊?”店家脾气极好,笑盈盈对我说道。
听他这样说,我倒有兴趣了:“这两本我要了,还有别的吗,更厉害的。”
“抱歉姑娘,小店就只这两本了,真正厉害的功夫,怕是不舍得写在书上的。而且我听一个老拳师说:那些高深的功法,就是想写也写不出,精微之处,需得口传身授,切磋演练才行。”
“嗯,说得有理。再帮我挑四本史书,四本故事,史书要不同代的,故事捡好看的就行。”我瞧这店家挺顺眼,多给了他三、四本的生意。
从书铺出来,我去买了些盐,还有针线、剪刀之类的物品,又给玄儿、青儿和自己各买了一套衣裤、鞋子。玄儿出生后一直穿兽皮,青儿也好多年没穿过鞋了。
许多年不穿鞋,她的脚底却没生出硬茧,比贵族家的懒小孩儿还要细嫩。手心也是,青儿的手心原本有些硬茧,不知什么时候起,全消失了。那还是有次她服侍我泡浴时,我才突然发觉的。毫无疑问,肯定是“真气”的关系。
随着体内贮藏的“真气”越来越多,我近段时日也有类似的感觉。肌肤被粗粝的东西剐蹭时,自然而然会生出一层保护。那保护很轻微,我猜完全适应了之后,反而会感觉不到。
再多东西拿不了,我不想在城里雇车。这么多年第一出山谷,心里还是很慌,又怕时候久了忘记来路,在城中待了半日,也没用饭,就回了。
又见到玄儿和青儿,心里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