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三儿,快回来吃饭了!”一个温柔的女子站在田坎上叫到。“来了!娘!”一个屁大的孩子从黄花地里探出头来。
夏老三,夏家最小的孩子,从小就长的慢,如今已经九岁了,还没有村里一些五岁的孩童高壮,这可把夏老爹急坏了,找了好多的大夫,寻了好多的偏方都没用。但是,夏老三的娘,柳姨却一点都不着急,每次都跟夏老爹说,孩子该长的时候总该会长的,你急也没啥用。
“你这臭小子,又弄的一身脏兮兮的!”柳姨揪着夏老三的耳朵,笑骂道。“你弓着个身子干嘛呢?神神秘秘的。”夏老三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只是脚步轻快地朝着家里走去,“嘿嘿秘密。”“你这臭小子!”
夏家住在村头的一个院子里,院子里的大槐树长的十分巨大,夏老三小时候就喜欢爬上大槐树的树巅,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他爹问他坐那么久干嘛,他说远方的山上有巨龙盘卧,远方的水里有潜蛟舞爪。夏老爹每次听到他儿子说这些疯疯癫癫的话就想找条子,但柳姨就喜欢她幺儿吹这些不切实际的牛。夏家的老大和老二一个在外面当兵去了,一个在外面经商,平日最疼他们这个弟弟。俩人都算村里见过世面的人,回来的时候就给夏老爹说老三呀,其实根骨奇绝,爹你应该把老三送去练武。夏老爹每次听到两个大儿说这种话,就转身去找条子。
夏老爹也希望幺儿是根骨奇绝的天才,可他舍不得把这小子送出去呀,两个大儿都在外边忙生计去了,就留了这个小儿子在家里,嘴上说着不疼,可心底里还不是把这小子当成宝供着。
“爹!我回来了!”一到家,夏老三就扯开嗓子喊道。柳姨揪着他的衣领说:“快把你怀里的东西放着,去吃饭了!”夏老爹从里屋走出来,听了柳姨的话,看着夏老三问道:“狗东西,怀里有个啥玩意呀?”
夏老三不回答,跑到鸡圈里,一抖衣服,几十只大蚂蚱瞬间四散而逃,可哪里逃得过那一群公鸡母鸡,不到一会就被吃完了。夏老三嘿嘿笑着,又跑到里屋,抓起筷子就往嘴里送饭。夏老爹震惊地睁着眼,这么多蚂蚱!
柳姨有些担忧,拉着夏老爹的手:“这又是大旱,又是蚂蚱的,今年的年份怎么过呀……”
夏老爹摆摆手,叹口气道:“待会我去乡里去问问大伙,咱家应该不愁,老大和老二还是争气的,你多去屯点柴米吧。”夏老爹摸出腰间的大烟斗,“走,先吃饭去。”
那一年,夏家村大旱,蝗灾肆虐,庄稼颗粒无收。
夏老三有天夜里发了场大病,醒了直说胡话“西边大河里的潜龙抬头了,南边大山里的龙翻身了。”夏老爹找了十里八村的大夫都治不好,眼看着夏老三要没了,村里来了个道士,画了张符往夏老三脑门上一贴,诶夏老三就清醒了。
事后道士跟夏老爹说,如果还要儿子陪在身边,夏老三活不过十二岁,只有把夏老三送去华凉山练武才能逃过十二岁的磨难。
夏老爹虽然舍不得,也只能让二儿子把夏老三送去华凉山。
年不过十岁的夏老三就这样去了华凉山。
“外练一身皮,内练一口气。”夏老三在一个大石头上面扎着马步。两年过去了,夏老三就长高了一点,勉强有七岁孩子的身高了。
“哟,夏老三还在扎马步呀。”一堆十二三岁的孩子跑了过来,为首的孩子大概有成年人那般高大上,此时正叉着手,戏谑地望着夏老三。他一个眼神,旁边立马有两个小跟班跑了出去一人一脚把夏老三踹倒。
“你不要太过分了!”夏老三咬牙切齿道。
为首的孩子嘿嘿一笑,“就你这小身板能怎么样呀,怎么?要找你的两条大龙来救你吗?哈哈哈哈。”一众孩子跟着笑了起来。熊厉上前一步,揪着夏老三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到半空中。
夏老三只感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烈焰“去死吧。”一脚侧踢向熊厉踹去,顺势从熊厉的手中挣脱开来。又是一脚正踢,熊厉慌忙中用手格挡,庞大的身躯竟然被夏老三这一脚踢飞起来。夏老三一拳直冲,直照熊厉面门,这一拳下去,不死也是半残,熊厉被夏老三突然的凶狠吓懵了,呆坐在原地,根本没想到要去格挡。“停!”夏老三心中突兀地响起一声,混沌的神智突然受到一种冰凉的感觉,自然而然地收住了拳头。
熊厉看着夏老三突然没动了,连忙厉声道:“给我干死他!”一群孩子顿时蜂拥而上,对着夏老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夏老三抱头蜷缩在一块,身上传来的痛感让他内心再度燃起一种弄名的火焰。“撕裂……”他咬着牙,“撕裂……!”
就在夏老三即将爆发的时候,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从山下缓步而来。
“山…山主……”熊厉颤颤巴巴地说道,一群孩子直接吓得双腿发抖,有的直接瘫坐在地上。夏老三只觉得心中传来一种凉爽的感觉,身体的痛楚仿佛也都消失了。
被孩子们称作山主的男子,只是盯了熊厉一眼,冷冷地说道:“下不为例,走吧。”一众孩子仿佛如释重负地四散而逃。
“夏老三,你知道为什么当年你差点就要早夭了吗?”山主把夏老三扶起来,淡淡地问道。
夏老三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也不会因为他年龄小就改变,那年村里饿死的旱死的不少,最后还是靠他爹救济,才没有扩大死亡的规模。
“不知道。”夏老三懵懵懂懂地回答,心里只觉得山主的话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南方的钟山地下藏着什么,西边的太河里窝着什么,你可知道?”山主不禁伸手摸了摸夏老三的头,眼神复杂。
“山主!你也能看见?!”夏老三惊喜地道。“嘘,”山主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蛟潜深渊,抬头天旱;卧龙钟山,翻身则饥。”山主下意识地冷笑,“好一个天道!”
夏老三摸了摸头,没有搞懂山主是什么意思。只是突然觉得身上一凉。
“夏老三,你要记住,你心里的火不是你现在可以承受得了的,它对于这片天地中的生灵是一个大补之物,但是对于现在的你,百弊而无一利。”山主渐渐远去。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里。
外练一身皮,可水火不侵。
内练一口气,可包吞天地。
夏老三心里仿佛多了什么东西,心境忽然空明,呆站在原地,便是一天一夜。
日出东方,娇艳的朝阳给世间抛下一抹金色的光辉。一个少年赤身立于松树之巅,朝阳给他全身镀上一层金辉,好像一尊佛陀。
“老三。”山主飘渺而至。
“师父!”夏老三纵身一跃,跳下树巅。“师父,我感觉我的银骨境终于要大成了!”话语中满是惊喜。
“不错。”山主赞叹道,果然是得天独厚呀。“你可知银骨之上是何境界?”夏老三摇摇头:“弟子不知。”
“世人习武练气划分九品,一品之上还便称圣人,炼体之术种类繁多,其不同的划分更是多如牛毛,我当年阅览众派功法秘籍将其从一品到圣人细分四个等级:铜皮、银骨、金刚、长生四境,银骨又被我认为是准圣人境,踏出一步便可成就武圣。”
“老三,你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早夭吗?”山主话锋一转,旧事重提,山上风卷云舒都为之而凝滞。夏老三挠挠头,“是因为师父你跟我说的,我心中的火吗?”山主看着他点点头,轻声道:“世间千奇,众生百怪,有人是天生的剑仙,有人是天上的圣人,有人不是谪仙转生,却可叫天人不敢下尘。”山主顿了顿,“而你天生便具有九阳真火,当年大旱因你而起,蝗灾因你命格而生。那一蛟,一龙都是因你而来。”
“师父!”远处走来一个年轻道人。夏老三揉了揉眼,他好像见过,只是没什么印象。
“师弟好呀!”来人率先向夏老三问好,夏老三一脸茫然地望向自己师父。山主看到这年轻道人,心情更好,笑着对夏老三说道:“你师兄就是当年救你的小道士。估计你没什么印象。”夏老三连忙作揖:“师兄好,谢师兄救命之恩。”
年轻道人拜拜手,示意不用如此多礼,转头对山主说道:“一个打得过,杀不死,两个一起只能跑。”说完,有些垂头丧气。
山主一笑度之,继续和夏老三说道:“一蛟一龙,蛟潜深渊是为了压你的火,龙卧大山是为了消你的焰。你九岁那一劫,只不过是九年来积下来的病根一时间爆发了而已,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到华凉山来。”
“那我不是一直都下不来山了?”夏老三此时才明白自己的命格有多么特殊,需要一蛟一龙来压制。
一旁的年轻道人连忙拍着胸脯说道:“师弟放心,等师兄剑意大成,别说是一蛟一龙,便是满天仙人皆下凡尘,师兄也能一剑斩之。”说完一脸得意。
山主冷笑道:“剑意大成,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年轻道士瞬间没了气焰,变成了焉趴趴的茄子。其实年轻道士没有说错,他剑意大成的确可以剑斩仙人,因为他剑意大成那是剑仙之路。世间剑仙不同于天上仙人,仙人求道长生,垂钓天下气运,而世间剑仙只求一剑,斩万法,斩气运!年轻道士便是那天生的剑仙,心怀一剑,自有剑意。
夏老三拍拍师兄的肩膀,仿佛在说,没事,师兄,还有我。顿时让年轻道士万念俱灰,嚷嚷了两句练剑去了,一跃而起,驾剑而去!
夏老三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这才是天人之姿!他连忙问道:“师父,师兄这么厉害,还不能与那两条大蛇抗衡吗?那我何时才能下山见我爹娘呀……”声音到后面,充满着哀伤。
山主笑了笑,转身而去,留下夏老三独自望着山门。
“下山的路,就在那里。你下与不下,全然在你。”
那一年,夏老三下山,那是他离家的第五年。
华凉山颠,年轻道士盘膝而坐,手边摆着一个酒葫芦。山主站在他旁边。
一轮明月直挂长天。林寒涧肃,猿不夜啼。
年轻道士仿佛下定了决心,转头对山主道:“不行,师父,弟子还是不放心小师弟。”
山主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去了又如何?”
“至少保住小师弟一命呀。”年轻道士挠挠头,他是真的没办法,算了三卦,一卦九死无生,一卦龙战于野,一卦仙人落剑,皆是大凶。
山主轻轻掐指,看着下山的路程,沉默了好久,“这一去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不是你让他来华凉山就能逃过的。是成为斩龙人,还是最终怀着气运葬身龙腹全在他。”他转身,手作赦令,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剑啸长空。
“不在你,不在我,不在剑上。”山主淡淡说道。
“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年轻道士不甘心。
“三卦,一卦九死无生,一卦龙战于野,一卦仙人落剑。你不是说自己要当剑仙吗?此时不落剑,何时落剑?”山主一剑直指年轻道士,剑气如虹,道士束起的长发瞬间一泄而下。
李太清三入剑仙,一为师弟。
道士身躯拔地而去,如同彗星纵月。
“剑落也!”
夏老三躺在一座破庙的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已经下山十天了,再有两天应该就能到夏家村了。“宁宿荒坟,不住荒庙”夏老三心里嘀咕道,那有这么奇怪的道理?这破庙确实破了一点,但是肯定比在外面风吹雨淋来的好呀。
不一会,庙外开始刮起大风,瞬间雷雨大作。
“这七月了,怎么天气还是这么阴晴不定啊。”夏老三起身看着庙外的大雨。迷迷蒙蒙的雨雾中,好像伫立着好些人影,渐渐地走近了,夏老三越看越不对劲。“怎么个个披甲执锐的?”夏老三挠挠头。
“轰轰轰!”一阵阵马蹄声响起,还有无数地嘶吼。那些人影越来越清晰,是一支军队,准确来说是一支冥军!
夏老三瞬间汗流满背,抓起行囊,翻出窗棂就开始狂奔。他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该死的!七月半,鬼门开、鬼乱蹿!”
冥军策马狂奔,将夏老三层层叠叠地包围其中,所有鬼物眼中都有着浓烈的兴奋和狂热,在他们的感知中,夏老三就是一团熊熊的阳气,是他们的大补之物!
包围圈中一骑高头大马走出,是一个将军模样的鬼物,腰配一把大刀,刀光寒如雪,在雨夜中更是渗人。他拔刀指向夏老三,顿时千骑便开始冲锋。
夏老三怒吼一声,向着骑兵冲去。只有抢先一步,撕开口子,趁着其余骑兵倒头之际,他才能逃进山林里,那时他才能躲过骑兵的冲锋。他侧身跳起,一拳直轰敌方面门,直接将其轰飞出去。
一个错身,后续的刀光交错。一刀直斩夏老三的咽喉,一刀直指夏老三的心口!
夏老三咬着牙变速前冲,侧身闪过了心口的那一刀,可另一刀也直接沿着胸膛划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攀爬上夏老三的身躯。
夏老三摔落在地,反手撑住身躯弹起,胸膛的剧痛让他双目猩红。“跑!”他的头脑依旧清醒,迅速向着不远处的山林逃去。
一骑当道,拦住了夏老三的去路。鬼物缓缓拔刀,霜寒刺人,夏老三身后的骑军正迅速的拉开弧度准备进行第二轮冲锋。
夏老三晃晃头,“九死无生,应该已经算两死了吧……”下山前,李太清在山门口和他有过一番长谈,从山主开始,最后是劝阻他不要着急下山。
当时,年轻道士伫立在山门口,喝着酒轻声道:“师弟呀,我给你算了三卦。”
“一卦九死无生,一卦龙战于野,一卦仙人落剑,都是大凶的卦象。听师兄的,晚一点再下山吧。”
“谢谢师兄,师父也给我说了。师父也说了,这是我命中应有的劫数,我逃不掉的。”他还有一句没说,他不想牵扯到李太清,如此凶险的劫数,纵使李太清步入剑仙,也不是能够全身而退的,更何谈还要保住他这个小师弟。
这些都是他从师父的话中,推测出来的。
夏老三深吸一口气,运气沉身。身躯渐渐升起一抹银色光辉,在这无边雨夜,粲然若神,这一幕标志着世间武夫的银骨境大成!
一骑冲锋!一人独行!
鬼物在即将相碰时,迅猛跳起,身下的战马加速前冲,马蹄踏地,如天雷咋响!战马直立身躯,双蹄直接踩向夏老三,夏老三弯身撞向马腹,战马哀鸣一声倒飞出去,夏老三也被掀翻向后倒去。
一刀破开雨幕,如雷霆落下!
夏老三双手挡住刀柄,可那寒霜般的锋刃依旧劈进了夏老三的肩头,夏老三侧头夹住刀刃,不让刀刃继续往下。
“砰!”双方互换一脚,夏老三再次倒飞出去。
意识渐渐模糊,雨如瀑布倾泄而下。“杀……”夏老三喉咙微动,一个野火般的念头在心底焕生,“杀!”他抬起头,目光如残阳如喋血!金色的光芒渐渐爬上他的躯体,银骨入金刚!
“看我怒目!”夏老三怒吼。
两刀交叉劈砍在他的后背上,他反手抓住沾满鲜血的两柄长刀,奋力一扯,两骑摔落马背。他开始前冲,捏着双刀,这一刻,他就是人间杀神!
且看金刚怒目!
他抱着鬼物将领,双刀一刀贯穿鬼物的胸膛,一刀钉入鬼物的头颅,彻底了解了鬼物,可那把如寒霜般的刀刃也贯入他的胸膛。
他往后倒去,视野模糊前,是仙人御剑而至。他努力睁眼,只看见一瞬间雨幕停缓,下一瞬间,无数剑气落下。
“小师弟,看师兄落剑。”
华凉山巅,山主睁开双眼,双手拂过膝上长剑,剑名璃宗,轻声道:“可下山。”
山主自从二十年前上山后,第一次下山。
不知世上还有几人知道“文武双圣,地上剑仙”的那一人。
山主,谭武宇。
李太清看着包成个粽子的夏老三,既心疼,又好笑。“不错呀,这金刚境的体格,就是抗揍。”
距离那次雨夜,已经过去了五天了,夏老三也是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才缓缓醒过来。要不是李太清为夏老三探过脉了,他真的要带着夏老三回华凉山找师父了。
夏老三躺在客栈的床上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可是师兄不让他下床活动。他跟李太清说,师父说过,受伤了要多活动,才好得快。李太清呵呵一笑,说师父不在,应该听师兄的。
“师兄,你真的入剑仙了?”夏老三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虽然知道师兄离那剑仙只差一步,可当李太清已经真正地跨入那一步,还是让夏老三感到不可思议。
李太清点点头,吃了块糕点,含糊说道:“不过,算不得真正剑仙。只是剑意到了,真正的剑仙剑术还没有,杀力低了点。”李太清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真正的剑仙那个杀力会低?
夏老三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出口。
李太清已经先出口道:“其实,当时返山前,我也去过夏家村。那两条畜生确实棘手,一只的话,我是打得过,可没有杀的机会,两只在一起,我也只是勉强保证了全身而退。如今步入剑仙,也只能说,一对一能付出点代价剑斩,但是两只一起上,我也得落入下风。”李太清顿了顿,“不过,有师弟在嘛,如今你也是金刚境了,只要到时候你拖住一只,我就快速将另一头畜生斩杀,到时候,咱们师兄弟再联手做掉另一头,手到擒来。”还顺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夏老三还是有些担忧。李太清已经起身了,拍拍身上道袍说道:“放心吧,你师兄是何等人物,不过是两头畜生而已,你先把伤养好,到时候,咱们师兄两人还不是所向披靡”。转身出了门去。
夏老爹躺在院子门口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手边摆着一壶酒。如今正是秋收的日子,村里的乡亲都去忙着收庄稼了,平常和他吹牛打屁的那几个汉子也是在地里忙活去了。夏老爹早就把田地都半租半送给乡亲了,一到秋收就特别清闲。
柳姨从院子里搬了张躺椅出来,柳姨明显老态了许多,鬓角都雪白了。她坐在躺椅上轻轻叹气:“哎,不知道老三儿啥时候回来……”
夏老爹瓮声瓮气地说:“上次,道长来不就说了嘛,最迟五六年,最短两三年,肯定下山的。”
柳姨眼眶微红,“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老三这都去了五年了!当时三儿那么小,哪里照顾的了自己嘛!你这个当爹也是心狠!”
夏老爹忽地瞪大眼睛,“你跟我闹什么!当年老三那个情况,不上山就没活路嘛!你跟我急有啥用嘛!”拿起手边的酒股股的喝了两大口。
柳姨重重地锤了夏老爹一拳,“凶什么凶?!我这不是想老三了嘛!”说完,眼泪就止不住的掉,柳姨别过头去擦泪。
夏老爹急忙安慰道:“别急嘛,今年老大老二回来,我再让他们去问问,看看咱们明年能不能上山去看看老三,不急哈,你哭啥嘛,老三在山上又不是饿着冻着了,咱们年年给山上捐钱送东西的,老三的日子说不定好着呢。不急嘛。”拍了拍柳姨的背。
“爹!娘!”夏老三隔着老远就开始喊道。身影如飞,穿梭在田垄间,不一会就要到院门口了。
夏老爹蹭的一下就跳起来了,看着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不禁擦擦眼睛,连忙把柳姨拉起来,往田垄下快步走去。“三儿他娘,你看那是不是三儿呀?我刚才好像听见他叫咱们呢!”
“你个老糊涂,那不是咱三儿,那是谁呀?”柳姨又锤了夏老爹一拳,“三儿!慢点跑!别跑摔了!”
“好嘞!”
“臭小子!长高了啊!”
“嘿嘿,长了一点。”
“来,快去屋里坐着,娘给你去杀只鸡。”柳姨拉着夏老三往屋里走,转身准备去杀鸡时,看见了李太清站在门口,“哎!他老爹!你看,道长也来了!”夏老爹连忙跑出来,招呼道:“道长,您也来了呀,快进来坐,快进来坐,有劳您把老三送回来了。”
李太清作揖道:“夏叔,柳姨,言重了,如今老三是我的小师弟,送他回来是应该的。”
夏老爹瞪着眼睛看着夏老三,“好,好,好呀!快进来坐,都是一家人,别客气别客气!”
夜里,李太清躺在夏老三的对床,扯着酒嗝,麻麻糊糊地道:“咱老爹这酒量真是没得讲,老三呀,多学学,争取咱们回去把咱师父给灌醉了。”
夏老三看着浑身酒气的李太清,心想可拉倒吧,就这点酒量,还咱俩灌醉师父,那不是让我和师父单挑吗?夏老三轻松出门,轻车熟路的爬上大槐树,站在槐树之巅。
山中盘卧的巨龙睁开金红色的眼眸,缓缓抓握腹下生出的第五只金爪,水中长蛟伸展身躯,张开畸生的双翼。
地龙翻身,钟山崩裂;蛟展双翼,太河截流。
夏老三浑身金光,肌肉伸展间如群山回响,经络流动间如飞流咋响,金刚怒目裂山河,身躯瞬间弹射而去,如天雷轰鸣,“且看我金刚怒目!”
李太清驱散浑身酒气,一步踏出院子,万千剑气陈列在天,随着他一共去向远野。仿佛是应证了那番卦象,他轻声呢喃。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一蛟一龙起飞,盘旋长空当中。两双冰冷的蛇瞳凝视着夏老三和李太清,它们微微伸展着身躯,阴云齐聚,雷鸣大作,云从龙。
“水蛟交给你,上回丢的场子,这次我得找回来。”李太清起剑而去,看来上次确实在这一蛟一龙手里吃了大亏。
夏老三战意昂然,抬头望向蛟龙展翼,只觉得胸口燃起熊熊烈火,仿佛遇见命中注定的宿敌一般,无尽的愤怒从心底涌上,一瞬间全身金辉大作,摆开身架,作金刚状!
另一边,李太清无数剑意如雨落下,地龙一身鳞甲如钢铁般坚硬,迸发出层层火星,飞散的火星挂在夜幕中,给漆黑的云层铺上星辰。
地龙扭动身躯,利爪撕向李太清,泛着冷光的利爪用同一柄柄重剑,再碰向李太清三丈的距离时便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僵持中如有玉龙长啸。
李太清一身剑意如神!
夏老三和那水蛟的争斗就显得尤为血腥,水蛟从天空俯冲而下,夏老三以一身拳意对抗。双方全身浴血。夏老三一拳进一拳,层层而去,如同与天问拳!
当年,华凉山巅,年满十岁的夏老三第一次学拳。山主只是站在一旁,一身气势流淌之间,便让夏老三满头大汗。
“老三,可知我辈武夫为何学拳?”
“为证……长生?”夏老三咬着牙艰难地说。
“再说。”一身气势再度拔高。
夏老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为证……凡人之躯…可以比肩…神明!”
“神明是什么?!”山主怒喝,一身气势再次拔高,如同神坐天际,只言片语断人生死。
夏老三半跪在地,嘴角流下鲜血,“神明是我!”他怒吼,身躯再次站起,气势如同山川裂雾,大江吞云!
水蛟再次从天幕而下,利爪早已被夏老三以双拳震碎,双翼撕裂,它张开血口,层层利齿如同无数刀尖指向夏老三。
夏老三用双手抵住水蛟的上下颚,抬头,一双眸子如同烈焰燃烧,迎面撞上水蛟冰寒的瞳孔,下一刻一人一蛟都倒飞出去。
李太清此时也祭下满天剑雨,一身剑意疯狂增长,手作赦令,一声饱含威严的赦语:“斩!”疯狂增长的剑意顿时如同无根之水迅速消散,李太清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