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请进岳公祠[2] 过河,过河……(1 / 2)
“你已死亡。”
纸片人高低错落, 不疾不徐随风而至。
笑脸、红腮、黑洞洞的眼……重生的李威廉手脚软塌,粗喘呼吸声像拉风箱沉重。
恐怖的不是死亡,是煎熬等待结局的过程。
度日如年。
临死前短短数秒, 他幻想了无数种恐怖结局,身首异处、五马分尸,被吞噬进肚……他没看到结局, 他惊骇死去。
手指发颤, 李威廉演不了胆大镇定了。
岳公祠的破烂匾额、掉漆木门笼罩阴气,都似地狱之门。
“威廉,咱看到你的结局了。”
“你死得可美了!”
李威廉:“??!”
上帝视野的观众不顾当事人小脸煞白,在弹幕里兴奋评论李威廉的死状。
“太美了,李威廉死得绝了!”
上帝视野里,高低错落的油彩纸人逼近李威廉后,它们三维转二维,立体化平面。
油彩纸像糖纸包裹李威廉, 定格了惊恐的人脸。
五彩纸片为画笔, 为油彩。
雪白笔触抹上面颊, 艳红粉色点上眼尾, 有鲜红嘴巴的油彩画纸人便鲜活地出现了。
白脸蛋,黑眼睛,红嘴唇,穿着李威廉的衣服。
枯白冷清的寂静庭院中, 它歪头对观众们笑。
纸人眉梢眼角神似李威廉,非人似人, 妖异渗人感破开屏幕次元,胆小观众们不敢跟纸人对视,心尖尖颤抖。
“威廉, 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鬼屋演员!探险主播用自己的死证明了死亡是那么美丽。”
刺激到心脏怦怦乱跳,精神越发兴奋的观众弹幕如火山喷发,他们不顾忌可怜主播的死活,催促李威廉找出口:“鬼庙祝是谁?木雕为什么跪在地上?主播,快去看看!”
听到自己结局的李威廉更惊恐了,贼想骂人,可扫一眼右上角的观看量,心突突跳起来,这回是惊喜的。
九千多万?
快逼近上亿了,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战绩。
“咳咳,”李威廉扯出镇定笑容,伪装平静:“刚才逗大家一乐,我已经摸出了鬼屋的死亡机制,先观察庭院,离boss远一点。”
与死亡前完全相同的熟悉场景给了李威廉一点点安心,他小心翼翼躲着纸人。
知晓纸人的怪异阴森,相较于第一次,李威廉更忌惮畏惧纸人。
平静呆板的纸人或许在他不知道看不见的角度窥伺,比如现在。
李威廉不敢再想下去,硬着头皮绕开它们,在庭院角落寻找关键线索。
他挑了个能看清目标全貌的位置,鬼鬼祟祟,扒住枯木观察。
跪伏的木雕双腿陷入泥地,青苔蔓延上腰,细微龟裂的纹路覆盖全身。
李威廉绕到西北角,确认了,木雕的皲裂纹路不是磨损。
雕刻师刻意留下龟裂纹,特别是膝盖处,膝盖骨的位置碎裂纹密密麻麻。
“粉身碎骨?”有观众猜测,还眼尖的发现了泥泞土地中隐藏乾坤,让李威廉转换视角,大家得靠近观察。
李威廉有些抗拒,偷偷看木雕身后矗立的纸人,它们持刀昂首,煞气更重。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观众们早就发现这家伙口不对心,绝对是害怕了。
第三视角的观众们撺掇:“你去试一下,八成不会触发死亡机制。”
“威廉,你不会是怕了吧。”
“怎、怎么可能!”他李威廉闯过无数诡异离奇boss的关卡,在危险里谈笑风生,一度成为鉴定恐怖屋质量的检察员。
我,李威廉,超大胆,不怕、不怕!
“老子大胆给你们看。”李威廉说干就干!
他小心翼翼伸长腿,探着脚尖儿,踢踹磨蹭开落叶淤泥。
上半身后仰,呈现近180度倾斜,左脚着地,右腿绷直到脚尖,他摇摇晃晃,坚定不移地拉开脸跟纸人的距离。
想看好戏的观众们:“……”
李威廉右脚扫开落叶淤泥,显露出下方简陋的石板雕刻画。
车裂、五马分尸、下油锅……恐怖残忍的刑罚图绕了木雕三圈。
雕刻小人线条简单,依稀能看清五官,与木雕的脸如出一辙,特点鲜明。
“把他竖在这儿的人得多恨这家伙……”李威廉嘀咕着,刑罚图中夹杂着磨损严重只剩半面的对联:“……岳王庙前羞姓秦。”
“秦?”
“秦桧?”李威廉记得岳飞最后是被谁害死的,他恍然大悟:“后人刻秦桧雕像跪在岳公祠前赔罪,鬼庙祝却让我把它搬出去?”
观众们回忆着岳飞的生平,想在刻录的古文字里,找到与秦桧相关的线索。
李威廉看完就跑,在纸人面前,若有似无被窥伺的感觉毛骨悚然,让他很不舒服。
“诶?落叶好像埋着东西。”
被李威廉踢踹走的落叶显露硬质物一角,方方正正,纹路深刻,他弯腰捡起来,眯眼辨认:“尽?”
擦干净污泥的木牌饱经风霜,划痕磨损非常严重,似乎是被当成垃圾随意丢弃到院中。
“捡到道具,尽字木牌。”
“岳飞从军前,其母叮嘱忠君爱国,并刻尽忠报国四字于他后背,以作警醒。”
“院子里还藏着另外三块木牌!”李威廉兴奋,弯腰踹开一簇簇落叶,又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他鬼祟机警,偷摸干坏事,像个误入猫群的老鼠。
寻找木牌宛如高空走钢丝,观众们津津有味,李威廉提心吊胆,经常神经质,疯子一样听到动静就转头,盯纸人看很久。
确定没动静,两三秒钟后,再次盯纸人。
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捂着肚子笑。
李威廉撅屁股背对纸人挖土,纸人立刻生动,转脸翻眼皮,千姿百态侧脑袋偷看。
李威廉转头!
对面生动表情的纸人僵硬定格,似死物安分。
李威廉背后的纸人则活泛起来,黑洞洞眼珠子活跃转动,努嘴,侧脸,盯李威廉。
如是这般,循环不停。
“哈哈哈,万万没想到,我看鬼片会笑出声来。”
“明明好惊悚,但又好可爱。”
“我们威廉好可怜的,别吓唬他了,这事儿别告诉他。”
“懂,我懂。”
观众们心照不宣,兴高采烈找到最后一块木牌的李威廉想跟观众分享快乐,然后,他被弹幕惊吓到了。
他眼神隐隐恐惧,笑容消失:“发、发生了什么?”
观众们不走心地安慰:“没事,没事。”
弹幕飘过大片狂笑表情,观众众口一词,粉饰太平。
李威廉一点没被安慰到,反而如鲠在喉。
他止不住自我想象。
视野中,正常的彩妆纸人突然处处诡谲,不笑也是笑,不动也是动。
“刺啦——”
自觉后退逃跑的李威廉身体僵硬,汗毛炸开,他碰到了纸人!
他抖抖缩缩,不敢又不得不回头:“啊啊啊——”
彩妆纸人倒在威廉肩上,李威廉恨不得每块肌肉都跳起来,赶跑纸人。
“刺啦——”
纸人呆板地被李威廉推来扫去,任由他操控。
“没、没活?”
惊魂未定的李威廉动动手指,纸人随着他的力气左摇右晃。
“吓死我了。”
李威廉赶紧给纸人扶好,视线上移,不察觉地被纸人吸引。
这彩妆纸人……长得好熟悉。
似乎见过,可仔细回想,又寻不到踪迹。
“纸人……长相都差不多吧。”
李威廉觉得自己想多了,转身离去,余光掠过纸人后背。
红蓝交织圆点纹的纸人油彩衣裳印着清晰文字:“李威廉,新历1798年,6月25日生人,卒于新历1828年11月12日。”
轰~
于无声处,见惊雷。
晴天霹雳炸响。
清冷月华照亮李威廉突然青白的脸,隐约颤抖的唇。
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这张脸,那张脸,是他的!
李威廉被惊吓住,呆呆的,不惊不动,表情空白。
上帝视野的观众感觉窒息,心跳前所未有大声。
隔着屏幕,观众疯狂吞咽口水。
啊啊啊,好惊悚!
画风不同、脸一样的一人一纸人目光对视,场面离奇诡异。
李威廉再也伪装不下去,他的镇定大胆全碎了,跟着尖叫离开脑袋。
一蹦三尺高,他冲出庭院,大口大口扶住膝盖喘气。
“吓,吓死我了……”太考验神经了。
正努力平复心跳,李威廉抬头。
对面,有个油彩纸人手扶膝盖,红嘴巴张张合合。
四目相对,李威廉的理智化为乌有,血轰然冲向头顶:“你、你你……”
彩妆之人吐出鬼语:“你、你你你……”
李威廉听不懂。
纸人讲话阴森飘渺。
上帝视野的观众们能听懂,纸人在磕磕绊绊地学李威廉,学他讲话。
“啊啊啊——”
李威廉无处可去,被逼回庭院,纸人跟随着他。
追逃战毫无预兆地爆发。
李威廉很有经验,熟练地绕枯木古树和纸人打转, s线曲折离奇,毫无规律。
彩妆纸人追不上李威廉的速度,嘴巴张张合合。
李威廉崩溃得无暇他顾,反而是观众们认真竖耳朵听。
油彩纸人应和其他纸人讲话,庭院内絮絮低语。
“……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金牌归位……金牌归位……镇压邪祟……”
“他、他在说些什么?”李威廉吐槽:“我听不懂啊!”
上帝视野的观众们帮忙翻译,更有甚者推测出破关手段:“金牌八成指尽忠报国的木牌,归位……估计得进入正屋,把木牌放到正确位置。”
“年轻人,你想去哪里?”
熟悉的老者颤巍巍拄着手杖,跨出门槛,身形佝偻。
“我、我想去正屋看看。”
李威廉提着胆子。
不曾想,老庙祝悠悠叹了一声:“我已给你指明了出口的方向,为何不依我所言?”
“还辛苦万分去捡那劳什子垃圾,把它们丢掉,将木雕丢掉,我送你平安离开。”
李威廉心一跳。
这鬼还有他刚才来过的记忆,鬼还带存档的?!
他忌惮万分,绝望恐惧:“完了完了,我又要死了。”
被鬼上身控制的恐惧感尤在眼前,他突然闭上眼,咬牙切齿,冲进正屋:“老子跟你拼了,大不了,我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