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恩德 1（1 / 1）
在我上那年，家乡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靠村子西边的沙石路要修成柏油路了，好多像老爸这样的青壮年都去路上打工了，修路就需要碎石块，于是东山上就出现了好多大型机器开始采石，在开采刚进行时，挖出来一些牲畜碎骨，正当工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村里唯一在河套边养鸭的张国志出现在东山下，他和老爸的年龄差不多，是个过日子能手，在别人还在打工的时候，他就养起了鸭子，利润十分丰厚，还买了一辆时风牌的三轮车。此时就是开着车来的。大伙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就见他从车上拿下来几个大大的麻袋，开始往麻袋里捡拾碎骨。站在旁边的人打趣道：“张国志，你这是要拿回去喂鸭子吗？鸭子的肉是不是更紧实了！”“哈哈！”
张国志也不回答，就是闷头的一麻袋一麻袋的都捡起来，放到车里，足足捡了两个多钟头，晃晃荡荡的车厢里摞起了半人高的骨墙。张国志车开的很慢，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在路上干活的老爸他们看见张国志拉这么一大车的骨头往村南的山坡上去，有一个外村的年轻人满脸不屑的笑着说道：“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做事儿的乐趣都是另类的，呵呵～”
“你懂个屁！愿不当你只能来这打工做苦力！他这是心善，怪不得人家过得好！”站在年轻人旁边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瞪了一眼年轻人。转身又默默的干起了活。
老爸他们虽说不着调，但是也不会看着别的村说自己村的坏话，就立起锨，双手搭在锨把上，瞅着年轻人：“嘴上留点德，那么多的骨头，也不知道牲畜这东西有没有怨气儿啥的，好不容易有人能给它们安个窝，这要是有人打诨，晚上一生气再都跑他家去，可就热闹了。”
年轻人一听，心里就膈应的荒，村和村之间消息还是挺灵通的，我得病的事儿各村也有听说，只是不认识老爸而已。年轻人也听说过，所以就梗着脖子冲着老爸他们几个人说道：“你别瞎咧咧，我告诉你！老子可不怕那些！”
“怕不怕的你心里清楚！”就连老实巴交的杨大缸也出了声。
年轻人还要狡辩，那个老头拽了他一下：“你嘴上真是忌点口吧！赶紧的干活！”
年轻人这才转身干活去了！老爸他们几个又往山上看了看，张国志正在一处挖坑呢。“都说人家过得好，连牲畜的骨骸都这么上心的安置，他不富谁富，干活吧！”老爸心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柏油路修的很快，在第二年七八月份就修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同行，但是路上已经有车在走了。正直雨季，那年我记得很清楚，大水时常的发，离村三十多里的水库也是经常的放水，靠近河套的树林里都漫上了水，我和几个半大孩子时常就会去树林里捡鱼，老妈因为这没少的揍我，可是过后我还是心痒的不行，总是趁着老妈他们睡午觉，装上点盐偷偷的跑出去，捡到鱼也不往家里拿，在树林里撅一些干树枝，几个人跑到半山坡上烤了吃掉再回家，现在想想，还是那时是最快乐的！
张国志在河边的养鸭厂也受到了水灾，鸭子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在往村里自己老院转移剩下的鸭子和东西，那几天连着下雨，河套里的水位不断上涨，村里的大喇叭里传出村长紧急的声音：注意啦！注意啦！水库副坝突然冲出缺口，水位上涨迅猛，注意防洪！注意防洪！
张国志对村里也没少帮助，所以好多人冒着雨跑去他的养鸭厂帮他家搬家。眼看着河水在不断朝着他家房子靠近，等人们帮他搬完大件，还有一些衣物等小物件，他们两口子正在屋里收拾装箱，突然站在外面的人指着河套的方向说道：“快看！河水来了一股大的！”顺着方向看去，就见已经平槽的河面上的水流更急了，夹带着一道凸起的滚流马上就到了张国志家的房子。“张国志！张国志！张国志！～快出来，大水来了～”穿过道道雨幕传到了屋里还再收拾东西的俩人耳朵。“快走！别要了！”张国志拉起身边的媳妇儿就往外冲，可是他媳妇儿舍不得这些衣服，狠狠地甩开张国志，回身继续快速的装着。
“快点出来呀！”此时除了运东西走了的人，剩下等他俩的人可嗓门的喊道。
水这时已经到了，瞬间拍在他们家房子的墙上激起了一房多高的浪，“嗤嗤哧～”“咯吱咯吱～”房子传来了墙体和木梁分离的声音，他们两口子还没有出来，众人想上前，但是看着洪水却是止步不前，心里害怕的紧。希望他们两口快点出来，张国志也是很着急，他媳妇儿马上就要装完了，“啪嗒”一声，皮箱扣上了，张国志一手拎起皮箱，一手拽着媳妇儿淌着没过膝盖的水就往外走，这时已经往后退的人们站在公路上看着从已经撕裂的房子里出啦，都为他们俩捏了一把汗。“快点走！房子马上就要塌了～”张国志来不及多想，拽着还在回头看房子的媳妇儿用力往前迈腿。就在他们刚刚走出房门不远，“哐”的一声，房子瞬间倒塌淹没在洪水里。水也开始大了起来，刚刚没过他们膝盖的水，此时已经越来越高。
张国志看着发呆的媳妇儿，一手就把皮箱扔掉，转手就是一巴掌，他也是迫不得已，媳妇儿再发呆下去，他俩就活不了了，也是他这一巴掌，他媳妇儿清醒了，看着眼前的丈夫哭喊着：“说没就没了～啊”
“快点走，水都到大腿了！儿子还在村里等着呢！”张国志也嘶吼起来。
他媳妇有一舜的懵，随后就急步的往前迈，比张国志还急，张国志在水里摸到了皮箱，托着也往前走。终于来到公路边，几个人下去把他俩拽上来，再回头看去，那还有田地和房子的影子，一片白茫茫的水……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他们老宅，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子，张国志两口子眼泪狂掉。
“知足吧！只是房子没了，可是钱财还在，家人还在！多好！”老徐头也在他家安慰的说道。
“就是！你们俩没看见那会儿是有多危险，房子都裂开了，愣是等你俩出来才倒塌，还有那大水就像是被东西隔开了一样，水已经快齐腰深了，而房子那会儿才没过膝盖，我都快以为你俩要被冲走了……”旁边的人语无伦次的说道。
“那是张国志心好得来的……”夏延贵不知道啥时候来的也说道。
那场大水把临河道近的村子里冲毁了好多房子，损失惨重，第二天河水小了很多，河套里还是平槽状，好多人不怕危险的开始捡鱼去了，老爸他们也去了，我们前面的那个村子，在河套的一个拐弯处发现了一个大盆，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几个人互相拽着把盆捞上来，里面有一个孩子！老爸他们回来说，不知道孩子的父母还在不在，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就更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