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2)
匈奴民族没有文字,许多地名都靠口口相传。
翻译把匈奴说出的名字音译成了长安的官话。虽然口音有些别扭,但江陵月还是准确识别出了那几个字,一点儿L不差。
狼居胥山。
“女医或许有所不知,据他们匈奴说,这什么狼居胥山还是匈奴的圣山哩。每年春秋他们都要去那里祭告天地的。就跟咱们的泰山一样。”
不,我知道。
江陵月在心中默默道。
狼居胥山不仅是匈奴民族的圣山。一千多年后,草原霸主成吉思汗也视之如仙境,甚至把他本人的尸骨埋葬于此地。
“军侯他知道了么,怎么说?”她问。
“全力追击,与匈奴决一死战。”
“……”
江陵月唯一没有意料到的,历史总能在偏离的轨道上自行修正。先是让霍去病意外捉获左贤王,让匈奴群龙无首,四散奔逃。眼看着正面击溃匈奴的宏愿将要成为泡影时,
没想到匈奴的大部队竟然退居到了狼居胥山。
难道,这就是宿命?
一直相信科学的江陵月此刻也不得不唯心主义一下——难道霍去病的命里,必然要和此地有什么交集?
比起江陵月的感慨,翻译官另有担心。
“也不知道匈奴人会不会弄鬼,搞出什么邪门的东西。”
毕竟那里是匈奴心中的信仰地,又因仙神之说蒙上一层神秘面纱。若有人掌握了旁门左道,在山脚与汉军作战时借机施展,匈奴普通士兵以为遇见了神迹,一定会士气大增。
再说了,万一狼居胥山上真住着什么庇佑匈奴的魂灵呢?
翻译官有点发怵。
“不会的。”江陵月突然开口。
“啊?”
“我说,军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抬头望向天空。漠北的旷野寥廓而空茫,衬得湛蓝色的穹顶格外遥远。时而有划破长空的白鸟翱翔而过。
“他会战胜匈奴。”
江陵月军中的存在感并不低,但她甚少在行军布阵上发表什么意见。这好像还是翻译官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事情来。
但她一开口,就如此笃定。
就好像已经洞见了那个一定会存在的未来。
“您说得对。”
那翻译官眼底乌云散尽,也豪爽地大笑道:“是卑下失言了,军侯他一定会赢!”
这好像是自出征伊始,镌刻在所有人脑子里的信念。
霍去病也一次又一次证明了他从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他们没有信错人。
这最后一次,他也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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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一路北进,不断靠近既定的终局。
行军的队伍也被巧妙地分成了两部分。俘虏的匈奴人赤足奔跑在前,汉军骑马悠闲地在后。
他们已经知道了匈奴主力的去向,就不必连夜奔袭
、跑得心脏狂跳。只肖朝着狼居胥山的方向前行就是。人和马的心情相当轻松,权当是决战前的养精蓄锐了。
至于找偏了狼居胥山的方向?那怎么可能?
有霍去病在呢。
江陵月在左贤王被抓的穹庐附近找到了成片的牛羊浮尸,想来那里就是他抛尸投毒的源头。
自那处往上走,弓卢水再度恢复了澄澈。
一连几天的赶路下来,加入俘虏队伍的匈奴人不断。每接收一波,江陵月就要找地方炮制草木灰,让他们去附近的河里冲一次澡,把身上好好清洗清洗。
匈奴人们一开始很不习惯,嘴里嘟嘟囔囔的,但碍于汉军的环首刀不得不低头。
但几次之后,渐渐有匈奴人喜欢上了洗澡后浑身清爽的感觉。每次给新来的分发草木灰时都会蹭上一捧,如珍似宝地捧着,“哗啦”一声跳进水中。
如此几次,有的匈奴人甚至白了一个度。
作为亲眼见证这一变化的人,江陵月忍不住抽了抽唇角——那他们从前到底得有多脏啊?
不过,她盯着匈奴人的头发,又有了新的想法。
说起来有点恶心,但因为从前疏于打理,许多匈奴人顶着一头杂草似的乱发,那乱发之间上什么都有……牛羊的毛发、砂土的颗粒、甚至还有虱子,更别说头发本身的油垢。
那气味老远就能闻到,实在算不上好。
要不,把它们都剪了?
若不然,虱子要是一个不慎在汉军中也扩散开来,江陵月这段时间的努力就毁于一旦。
她绝对会发疯的!
再三确认匈奴的文化中,剃头发没有羞辱的意思后,她就决心展开自己的计划。
剃头的工具很简单,环首刀就很不错。
江陵月最开始拿着环首刀比划示范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许多匈奴人都跪了下来。有的泪流满面,连声哀求。有的则大叫着挣扎,又被围着的汉军一把按住,摔在一边。
“……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情报错误,匈奴人认为剃头是不好的事?
翻译官还是之前的那一位——他此刻哭笑不得道:“是这些人误会了!他们以为女医你要教他们怎么自戕!”
“……”
江陵月扶着额叹气:“不是叫你解释清楚了么?”
“卑下已经解释了,但他们不听啊!”
江陵月:“……”
不过也有好消息。匈奴人作为游牧民族,天生凶悍野蛮,秉性难改。但她却发现,这批人以为她要置他们于死地时,真正敢于反抗之人寥寥无几。
这莫非是……被霍去病打怕了?失去了反抗的本能?
还是看汉军无论装备实力都在他们之上,权衡利弊后,果断选择了跪地求饶?
无论是哪种,都对汉军是利好。
她这么想着,环首刀提在手中并未松开。口中却道:“你告诉他们,每个剪头成功的人,都能
和汉军吃一顿同样的食物。”
也就是方便面、和压缩饼干。
打一棒子给个胡萝卜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刚才不小心威慑过了,
现在就要适当地给点好处。
那翻译官听后一脸肉痛,
但还是如实转达了江陵月的意思。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吸溜声。
江陵月:“……”有这么好吃吗?
还真有!
匈奴们听完了完整的解释后,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剪头,甚至把头往头主动往他刀刃下送,就为了吃上那一口。
没办法,真的很香啊!
他们闻着那味儿L,早就羡慕得不行了。但再怎么羡慕也没用,他们现在是俘虏,是奴隶。有一条命能苟活就不错了。还想和人吃上一样的食物?简直是痴心妄想。
有了江陵月这句话,匈奴人怎能不狂喜。
江陵月随机挑了一个长头发的匈奴女人。可以看得出来,她在一群匈奴人中是比较爱干净的那种。只是长发还是既枯槁又打结,乱蓬蓬成一团。
江陵月毫不手软,比划了她耳根处,手起刀落。
“呲啦——”
灰黄的长发一下落在地上。
但是这个长度,江陵月并不能满足。她又“咔咔”几下,把本就不长的头发剪到一根食指那么长才罢手。
“你们互相帮忙着剪,就按这个长度来,不论男女。”
这个长度好清洗很多,河里洗澡时顺便沾点水也不会太脏,更不会滋生虱子的温床。
匈奴人听后,争先恐后地抢那环首刀来。
这时不知怎的传了出去。不止是江陵月叫来的这一批,所有匈奴无一例外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剪发运动。地面上到处都是散碎的头发,到最后,连那把环首刀也变钝了。
相应地,他们所有人都能吃到饼干或泡面。
剪发技术有限,许多匈奴人的头发上到处是豁口,看起来实在不美观。但他们半点也不在意,眼睛睁得大大的,捧着手中金黄色、散发诱人香气的面饼。
出乎江陵月意料的是,几乎所有匈奴人都选择了方便面,没人选择饱肚子的饼干。大约这和方便面冲泡开一瞬间的香气脱不开关系。
“咕噜。”
不知是谁咽下一口口水,旋即这声音便此起彼伏。
“哎呦喂。”有个士兵口中啧啧有声:“怎么看着这群匈奴蛮子,我也跟着饿了呢?”
“我也是。”
“诶,你平时不最爱吃饼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