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土匪审案赵雉老太太穿绣花鞋……(2 / 2)
人们各司其职,个个都忙碌起来。
谭娘见他们辛苦,也来主动帮衬打杂。
要一下子把县里的所有东西理清楚是一件庞大的工程,再加之不像现代社会那样有电脑操作辅助,全是最原始的纸笔记录,工作量可想而知。
梁萤是个擅长偷懒的人,一拍脑瓜子,索性把关在牢里的县丞和主簿提出来,让他们戴着镣铐把自己以前干的差事理出来。
此举果然有奇效。
他们把账目理顺,二人只需在原有基础上复核,盘查即可。
安县人口最鼎盛时期有一万四千人,而今只有七千多人,减掉了一半。
现在还不清楚这七千多人的数据是不是真实的,梁萤觉得该做一个人口普查。
李疑点头表示赞许,说道“可下令让各村里正拿着原有户籍挨家挨户清查,倘若离家半年以上者,剔出来另行登记,便于我们掌握实际在住人口。”
梁萤“此举甚好。”顿了顿,“县里的田地也该重新丈量,便于日后分配。”
两人就户籍和田地问题讨论了一番,都觉得人口普查和田地丈量很有必要。
至于税收问题,目前地方财政主要由地丁税和商税组成,他们暂且没打算碰这块,因为要一条条理顺。
俗话说新官上任把火,为了继续拉拢人心立贞节牌坊,梁萤乘热打铁,开始扒拉县里的刑事案宗档案,打算搞几个人来杀,立官威。
谭娘喜欢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小奶猫,梁萤下值回来,瞧着可爱,便把它放到腿上逗弄。
当时龚大娘和赵老太在庖厨忙碌,二人心疼她操劳,特地做好吃的投喂。
梁萤很享受这一刻的闲暇。
那奶猫亲昵地蹭她的手指,她被弄得发痒,咯咯笑出声来。
那时她是真心感到开怀愉悦,仿佛在这里找到了她立足的信仰。
刚回来的赵雉听到笑声,暗搓搓朝屋里瞥了两眼。
只见窗前的女郎一脸娇俏,再也不像以往那般遮掩自己的容貌,而是大大方方露出来。
她青春活泼,生得明眸皓齿,本就是该玩闹的年纪。
似乎在这一刻,她又恢复了在蛮鸾山初见时的娇气。
察觉到赵雉回来了,梁萤笑眯眯探头问“赵郎君忙完了”
赵雉“刚忙完。”
梁萤眨巴着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我给你找了一份喜欢的差事,可有兴致”
赵雉立马警惕起来,“你莫要坑我。”
梁萤失笑,“不坑你。”
她朝他招手,“你进来坐呀,我又不吃人。”
赵雉领教过她坑人的本事,说什么都不进去,只站在门口,不耐道“有什么话直说,别给我兜圈子。”
梁萤撇嘴,正儿八经道“你是个土匪,自然得干点土匪该干的事。”
赵雉“”
梁萤暗搓搓道“外头的百姓都说你替天行道伸张正义,可是那张县令是程大彪他们杀的,你好意思戴这顶高帽吗”
这回赵雉非常警惕,不着她的道儿,“你休要给我下套子。”
梁萤抿嘴笑了笑,桃花眼里闪动着小狡黠。
“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把火,你是个土匪,杀两个人吓唬吓唬城里的百姓,乘热打铁立个官威,好叫他们惧怕也是好的。”
赵雉一头雾水,“杀两个人”
梁萤点头,“对,个四个五个都行。”
见她随意的样子,赵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替天行道了,那就把县城里该杀的人都杀了,一来可以立威,二来可以继续立贞节牌坊。
对此赵雉并无异议。
杀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眼前的女人却告诉他,不能随便杀,要升堂光明正大去杀。
赵雉的脸顿时黑了半边,不可思议道“你让土匪升堂审案杀人”
梁萤理所当然道“行事之前总得出师有名,你稀里糊涂把人家给杀了,谁服气呀”
赵雉“”
梁萤“升堂让老百姓围观,你杀得理直气壮,谁都挑不出毛病来,这样才有威慑的作用。”
赵雉抽了抽嘴角,拒绝道“我是个文盲,你可以让李疑来。”
梁萤无情否决,“李疑不行,他书生气重,不像你,长得就像个土匪,能止小儿夜啼。”
赵雉“”
这合着是在骂他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妈的,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文化人耍流氓
所谓杀人立威,也是有讲究的。
挑来砍头的人有严格要求,首先得是百姓公认的那种恶人,其次是有事实依据,讲求一个人证物证。
七千多人的县城,总能挑出几个公认的混蛋来。
起初赵雉说什么都不愿意上公堂,后来还是梁萤耍流氓把他逼上去的。
城里的百姓们听说土匪审案,全都觉得稀奇,纷纷来吃瓜围观。
公堂上,赵雉端坐在大堂案前,头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很是唬人。
他五官生得凌厉俊朗,剑眉星目,鼻梁英挺,下颚线条轮廓分明,穿得也体面,有一股子不怕事的匪气,若是不开口说话,还挺有威仪。
李疑在下面做堂审记录,奉郎则旁听。
第一次被人集体围观,所幸有两人给他撑场子,赵雉紧张的心情多少得到缓解。
人们听说土匪要审案杀人,委实是奇闻,自然津津乐道。
不过见到案前的“县令”,底下围观的百姓全都开始吃瓜他的样貌来,对他评头论足。
更有胆子大的妇人暗搓搓询问,公然在公堂上问他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他们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官”。
许是先前塑造出的良好形象,以至于众人的胆子愈发大了,在公堂前热情议论。
李疑瞧着走歪的风向,这还没开堂呢,就他妈要变成相亲大会了,还审个狗屁案子
“肃静肃静”
坐在大堂案前的赵雉也有些懵,说好的他能止小儿夜啼呢
“啪”的一声,他猛拍惊堂木,用力过猛,震得手疼。
“升堂”
赵雉板着棺材脸。
底下的衙役配合着高喊“威武”
他们手上的杀威棒重重地击打到地上,发出层层叠叠的威慑声,这才把围观的百姓镇住了。
集体噤声。
以往赵雉杀恶人都是用最快最粗暴的方法,今儿体验了一把公堂审案,居然暗搓搓的爽了一回。
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快感无以言表。
就如梁萤所说,光明正大杀人,不仅要让被杀者心服口服,还要获得百姓议论称赞。
外界的正面反馈给予心理上的认可,让他很有成就感。
赵雉审案审上瘾了,硬是兴致勃勃接连审了四日,越审越上头。
不曾想,第五日时他踢到了一块板砖。
这些犯人都是程大彪负责抓来的,其中有一个叫马二郎的汉子欺男霸女,受尽当地百姓唾骂。
那马二郎仗着是马家村的族长之子,他爹又是个秀才,在铁证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语气甚是狂妄。
不仅如此,他还胆大妄为对控告他的几名受害者拳打脚踢。
这简直是在老虎头上发威。
赵雉顿时暴脾气把桌上的惊堂木朝他砸了去。
他擅射击,下手又狠又准,那马二郎被惊堂木砸得头破血流。
在门口围观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马二郎仗着马家村都是宗族的人,自家老子是乡绅,整个村子百多人姓马,远亲近邻皆能牵扯到关系,是他最有力的后盾,当即捂着头撒泼叫板。
赵雉骨子里的匪性被激发,要当场杀人跟他硬刚。
幸亏李疑及时上前拉住他,要不然马二郎铁定人头落地。
也在这时,一名差役把马家村的情形同奉郎说了。
奉郎暗呼不妙,赶紧临场休庭,先把马二郎拘押下去再议。
赵雉憋了一肚子火气退到后堂。
梁萤方才听到了前头的庭审,知道他气坏了,立即送上一盏清热的菊花饮子给他下火。
赵雉闹别扭,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耍性子道“那马二郎不杀,老子不审了”
奉郎慌忙把马二郎之所以敢叫板的背景同他们细说一番,听得众人直皱眉头。
李疑发愁道“马家村百多的乡民,倘若他们聚众闹事,那该如何是好”
奉郎也道“是啊,咱们手里的兵,可不是用来对付乡民的。”
这回赵雉难得的冷静下来,端起那碗菊花饮子一口闷,随后问道“让程大彪去查查,像马家村那样的情形还有多少家”
梁萤接茬道“把县里有钱有势的乡绅都报上来。”
奉郎连忙差人去办。
李疑镇定道“马二郎不能杀,先关押下去再说。”
赵雉恼恨不已,“那狗日的杂碎,我总有法子把他干掉。”
梁萤道“要杀也得借刀杀人,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又道,“既然马二郎有背景,便先搁到一边,把其他的软柿子捏了再说。”
菜市场门口接连砍了几颗人头,确实博取了民众的好感,个个交口称赞,大快人心。
不过这场审案也给赵雉等人敲响了警钟。
他们才进安县没多久,并不熟悉当地的各方局势,只知晓县里没有公侯势力牵扯,也没有什么高官大人物。
但各地的乡绅富豪却甚为棘手。
这群人手里握了钱银土地,养着一大帮人,在当地颇有声望,若是聚众闹将起来,那可不得了。
如果想要管理,需得把他们分而化之。
与此同时,马家村的族长马志昌恼恨不已。
他是秀才出身,整个宗族在马家村扎根数十年,祖辈累积下来不少田产,又有学问,备受人敬重。
唯独马二郎令人头疼。
那是他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打小就宠惯了,以至于无法无天,犯下不少罪状。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张县令还在时大不了塞些钱银失财免灾。
不曾想,那群土匪进城来,竟然敢把他儿子抓了去,并且还要砍头
这可把马志昌气坏了。
一群乌合之众,猖狂斩杀朝廷命官就已然犯下了死罪,还敢冠冕堂皇开堂审案,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马志昌心中不服,连夜召集其他乡的乡绅聚到一起商讨安县城里的变故。
五位乡绅聚到马家村,都对张县令被杀义愤填膺。
马志昌激愤道“虽说张县令是贪官,但也轮不到那群匪徒恣意妄为。
“如今他们把关应门封锁,只进不出,据说手里还握了数百兵丁,你们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一位姓蒋的乡绅无奈道“世道败坏,那群土匪杀人不眨眼,我们被困在县里,出又出不去,无异于砧板上的肥肉,还能怎地”
马志昌质问道“难不成任由他们磋磨不成”顿了顿,“我马家村的百多村民第一个不同意”
蒋乡绅闭嘴不语。
另一名乡绅说道“先静观其变看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就算他们手里握了兵,也是贾丛安带回来的兵,多数都是安县人,我就不信,那帮人能把刀尖对准同乡手足”
“对对对,都是同乡人,他们总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为着外头来的土匪对我们下手,只怕日后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笃定贾丛安的那些旧部不敢对当地百姓下手。
至于他们这些乡绅,个个在当地德高望重,很有一番威望。
以前张县令在时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双方相处得也算和睦,那帮土匪若要拿他们开刀,势必会引起动荡,怎么都得掂量掂量。
不出所料,没过两天马二郎就被平平安安放了回来。
马志昌心中不屑。
哼,算那群土匪识趣
不曾想,梁萤给他憋了个大的。
不动一兵一卒把他搞成了赤贫,并且还叫全县百姓拍手叫好,集体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