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九十二章 赵又鸟的桃花运(1 / 2)
穆三郎活着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村子, 同乡邻里皆过来看稀奇。
听到小子提起他在石坪那边的遭遇,人们啧啧称奇,都感到不可思议。
对于这些生长在乡下的人, 成日在地里刨食,有些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城, 现在听他说起在金林的见识, 个个都不信天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穆三郎也有些小激动, 说道:“听说俞州和东州等地全部都把土地下放给老百姓了,现在那帮土匪已经打到了定都,准备来打我们梁州,也是要把梁州的土地从豪绅手里夺下来分给当地人的。”
邻里江婆子道:“三郎可莫要哄我们, 土匪哪有这般好的菩萨心肠?”
穆三郎道:“也不尽是土匪,俞州还有天子册封的镇国大长公主在,两州是她的管辖地, 我还听金林那边的人说,俞州现在已经在开办学堂了, 每个县都有, 且还是免束脩。”
众人七嘴八舌, 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一边又觉得他能活着回来诓骗他们也没什么意义。
不止他的遭遇在村里是奇闻, 其他折返回乡的战俘也把自己在金林那边的经历同当地人讲述, 听得人们半信半疑。
也有逃回军营里的战俘被寻去问话。
青州那边的柳承致听到战俘们的传言, 根本就不信这事。
亦或许, 不是他不信, 而是认为那些传言会对当地产生负面影响。
没有什么话题比土地更容易引起人们的讨论,这几千战俘的回归仿若瘟疫一般,激起了州里的百姓议论。
他们犹如蒲公英的种子, 有的撒落在乡村,有的撒落在城市,有的撒落在军营里,随着人群流动,把话题带得越来越远,引起了大部分人的议论。
这事搞得手里握有土地的豪绅们人心惶惶,不少人开始筹谋出逃,也有人去问衙门。
梁州的高层为了安抚人心,开始对那些战俘下手,进行逮捕拘押。
才平安逃回家中的穆三郎听到风声,迫不得已离家避难。
蔡婆子苦不堪言,哭道:“我儿真是命运多舛,这一去逃难,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穆三郎安抚道:“阿娘且宽心,待我避了这风头,就会回来看望你们。”
穆老儿握住他的手,“路上可要小心些,最好是离开梁州,躲得越远越好。
穆三郎点头,“儿不在的这些日,爹娘可要照顾好自己,若是俞州军打进来了也莫要怕,他们不会杀百姓。”
穆老儿红眼应道:“你只管去避风头,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等着你回来。”
纵使他们再舍不得分离,也没得保住他的办法。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除了逃跑,确实找不出别的法子了。
穆三郎告别二老,怀揣着郁闷的心情离开了这个生养他的地方,重新踏上了逃亡之路。
他才逃走没两日,当地的官差就来抓人,把家中翻了个遍。
穆家老两口被一番盘问,只说穆三郎前两天外出不告而别。
当地乡邻同情他们家,也跟着隐瞒,这才把官差打发走了。
待那些人离开村子后,穆老儿唉声叹气,邻里说道:“三郎说的那些话想必都是真的,若不然衙门跑来捉什么人?”
江婆子:“倘若俞州军入了梁州能把土地打下来,那我们梁州人还反抗做什么,不是拦自己的生计吗?”
“对啊,多半是因着这茬儿,上头才来抓人堵嘴的。”
人们窃窃私语,对衙门捉人的举动颇为不耻。
那些士兵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死里逃生回来了,结果却连家都不敢落脚,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跟穆三郎同等遭遇的战俘们东躲西藏,实在没有去处,只得狼狈逃出梁州,去往定都投诚寻求出路。
穆三郎几经周折才侥幸出了梁州,在前往定都的途中碰到了两个跟他一样逃出来的同伴。
之前他们在金林修路时认识对方,提起回家的遭遇,无不气愤。
现在有家不能归,看不到前程,孟小同问起穆三郎的打算,他说要去定都。
孟小同也是这个打算,于是三人结伴而行。
不少逃出来的梁州兵又再次回到了放他们回去的地方,因为确实没有去处。
他们寻到太守府要投诚,把郑曲给气笑了,骂骂咧咧道:“这群王八羔子,合着是赖上我们俞州了。”
金鸣看向赵雉道:“赵州牧,他们是不是梁州那边来给我们下套子的?”
赵雉:“见一见也无妨。”
前来投诚的战俘们说起自己回去的情形,几乎都是大同小异。
赵雉正愁没有好办法突破阻拦在九原的奉月门,问起他们奉月门背后的情形。
那道门是定都通往梁州的天然屏障,它处在两山峡谷间,大军如果要进去,必过奉月门,除了强攻外,几乎是捡不到任何便宜的。
有战俘是九原郡人,知道奉月门的地理形势,大致画了一下两山的布局,除了官道外,确实极难进去。
这些战俘被另外安置。
甘宗群站在军事沙盘前,捋胡子道:“奉月门易守难攻,有两山做屏障,且山峦崎岖,实难攻入。”
赵雉看着沙盘上的山峦,摸下巴道:“若是用火攻呢?”
甘宗群:“???”
赵雉指着奉月门道:“两座山既可以成为他们的屏障,我若把山头给焚了,他们又当如何?”
郑曲皱眉道:“烧山?”
赵雉:“既然官道是唯一的入口,就不能用火药桶去炸,若是把那些山石炸下来堵了,到时候我们自己也进不去。
“奉月门前的全是石头,没法挖地道,附近也没有水源,若是强攻,对我们着实不利。
“唯有火攻,能把他们逼出来应战,一旦山头起火,梁州兵镇守在奉月门反而是死路。”
这一分析颇有几分道理,人们看着军事沙盘陷入了沉思。
为了确认火攻是否可行,次日赵雉和平头他们带着定都的本地人亲自去了一趟奉月门那边。
他们在定都与梁州边境穿行,看到一个小村庄,便入村子询问当地人。
村民领着他们去河边,说对面就是朝云山,也就是拦在奉月门旁的屏障。
定都与梁州以玉溪河为交界,那河极其宽阔,有两丈远,水流得湍急。
赵雉用官话问:“山里可住得有人家?”
村民应道:“没有,现在冬日,也很少有猎人进山。”
赵雉又问:“奉月门那边有人户吗?”
村民指着看不到头的河流,“整座山头都是一条长长的官道,中间有驿站,过了驿站再往里走,就是一片平原,那里就是九原城。”
赵雉望着河对岸,通常河边的风要大些,随口问:“这个时节吹的是哪个方向的风?”
村民答道:“北风。”
平头冷不防道:“北风好。”
赵雉瞥了他一眼,接下来他们又在周边逗留了半天才作罢。
北风的方向正是往奉月门那边吹的,如果他们放火烧山,风势把火苗往官道那边引,不知那帮梁州兵又作何打算?
回去后赵雉同甘宗群讨论用火攻的可行性,准备重兵驻扎在奉月门附近守株待兔,再派兵到玉溪河放飞鸟到对岸山上引火,利用北风的风势把镇守在奉月门的大军逼出来。
放火烧山委实阴损,却是因地制宜的最佳夺取方法,能极大地减少士兵伤亡。
甘宗群对此并无异议。
奉月门绝对不可能成为阻挡他们前进的障碍。
商定后,大军前往奉月门那边安营扎寨。
镇守在此地的苏将军接到俞州兵来了的消息,当即便打算搞突袭,利用冬季的北风优势对俞州兵大营进行火攻。
不曾想,赵雉先他们一步领着土匪们前往玉溪河,架起飞鸟放飞到朝云山。
那飞鸟乘风而行,在风势的助力下飞上高空燃烧完火药后随意坠落,在山林里爆炸。
猝不及防听到爆炸声,把奉月门镇守的梁州兵吓了一跳。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爆炸声响起。
前方的俞州兵听到声响,甘宗群看向迎风飞扬的赵旗,说道:“把网撒上,晚上应能抓兔子了。”
他们安营扎寨的大营是有讲究的,特地选在避风的地方,以防引火烧身。
十多只飞鸟在朝云山爆炸,开始烧了起来,那些起火点经过了深秋的干燥,在火药的助力下燃烧得极快。
山中的不少鸟雀受惊一窝蜂飞走,很快空中冒出浓烟。
奉月门的士兵看到山上浓烟滚滚,顿时便明白了什么,连忙上报。
苏将军气得肺炸,破口大骂道:“那帮狗日的土匪,阴损至极!”
下属们慌了神儿。
冬日里有北风助力,倘若火势烧过来,守在奉月门的将士就全完了。
可若退守回九原城,就白白便宜了外头的俞州大军;可若冲出去,他们肯定已经等着守株待兔了。
梁州兵被架到了火堆上炙烤,进退皆不是。
山里十多处着火点在风力的影响下迅速燃烧,赵雉等人撤退。
大片浓烟吹向了奉月门那边,人们看着头顶上的乌烟瘴气,无不人心惶惶。
退守,则奉月门失守;打出去,则受伏击。
怎么选都是一道送命题。
苏将军着实被赵雉的不讲武德气得够呛。
倘若这个时候打出去,只怕有去无回。
一来外头那些敌军就等着他们落网,二来退守回去等着他们的则是满山头火焰。
前后都是死。
最终苏将军权衡局势,决定撤退回九原城保住实力要紧。
梁州兵陆续撤退,外头的甘宗群大军静观其变。
待到傍晚时分,火势愈演愈烈,染红了半边天,因着风势朝北,其他地方并未遭殃。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四五天才被一场连绵小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