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等先生（2 / 2）

葛篮儿点头，坐到济川身边四处张望。

“每天这个时候，我差不多就空下来，洒扫除尘之后就可以坐下来看看经书。”济川说。

葛篮儿指着殿上的雕像问，“这人是谁？”

济川说，“这是闻道圣人，全天下所有的道观香案上供奉的都是闻道圣人，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位闻道圣人仅限于传说，经不起细细考究。可若想找另外的先贤供奉，世人竟然找不出来个像样的，所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立祠著说，以示正统。他就成了我们的师祖，所有道士都算这个人座下的弟子，弘其道传其业，为民造福。怎么你感兴趣？不如留下来做我的小师弟，跟我一起弘福啊。”

葛篮儿脸上微微露出一些鄙夷，心想，要不是这位祖师，你恐怕连饭都吃不上，怎么说起祖师来不恭不敬的。

屋子里有个书架，葛篮儿问，“你师父什么时候来？”说完跳下条凳，走到书架前，随手翻书。

“我师父一会儿就来，要不了多时，他啊每天只接三个香客，说什么过犹不及，搞得自己神神秘秘，反过来好多人找他算卦呢。”济川说。

“唔。”葛篮儿轻应了一声，心想，你从小在这道观长大，吃喝拉撒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管吧，怎么说起恩师也不恭敬。

两人边看书边聊天，济川又问，“你们望漠的道观好吗？多大？挂单道士有补助吗？”

“不知道。”葛篮儿头也不抬，“你以为望漠有多大？望漠是有道观，可我住的城里没有，我也只是听说过，那儿各国商旅往来，信什么的都有。”

“这么说来，望漠大着呢，真想去看看。”济川眼中透露出向往。

葛篮儿心里骂了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又闲翻了几本书，终于没忍住说道，“你师父把你养这么大，他已经老了，可这时候你却想着游历五湖四海，他知道了不会寒心吗？”

济川别别嘴，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

又过了一会儿，葛篮儿垫起脚想拿书架上层的书，一只手伸了过来。

他一回头，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道笑眯眯地看着他，“葛篮儿你醒了。”

葛篮儿回身行了一礼，再跪地一拜，“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老道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啊。”

葛篮儿余光里济川正襟危坐，一副认真苦读的样子，心想，看他反应不就知道了吗。

老道这时候也看到了济川，严厉道，“别在那跟我装刻苦，师父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吗，三岁看到大，从小就这个样子，哼，哪里像人家葛篮儿，小小年纪肚皮里已经装了不少学问了。”

葛篮儿疑惑的看看老道，“老神仙，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老道一边点头一边把他抱起来，“是第一次见，但是我听你先生说了，你有一目十行的本事，读的书可不少。”

“先生？原来是先生送我来的。”葛篮惊喜道。

“是啊，先生现在有点事，他过两天再来接你，先把你放在我这观里养伤，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很久了，之前能吃能喝但是人呆呆的像丢了魂一样。”老道说，“现在好了你又会走又会说，他知道的话也就放心了。”

葛篮儿点点头，“我在这里乖乖等先生，先生真的会来接我？”他有些担心，这老道抱着自己一脸慈爱，语气就像哄小孩一样。而且以前阿娘走的时候也说要接他，却再没有出现。他不喜欢等一个人的感觉。

“老道我才不会骗人呢，”他指了指殿上，“闻道圣人作证，老道要是骗了你就让圣人罚济川拉不出屎。”

“师父！”济川在一旁生气，“别拿徒儿小时候的毛病打趣！”

葛篮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个老道士竟然不像先生那么一本正经。

“你小子从小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只吃精粮细食，经常拉不出屎还怪师父，你可记得？”老道不依不饶。

“师父，都说了不要再提弟子儿时的糗事了。”济川把头埋进书里。

原来师徒还可以这样相处，葛篮儿忽然想到，等自己长大了先生会不会拿自己的糗事打趣。他认真思索了一番，自己以前经历的种种算不得出丑吧。

济川师徒又闹了一会，夕阳西斜快到晚膳时间了，老道站起身来，说他要去做饭了。

这和葛篮儿既有的观念又不一样了。

于是他跟进厨房，想看看男人怎么做饭。

一勺面粉倒进钵盆，中间掏一个窝，一手慢慢掺水，一手把面粉均匀地抓成絮状，从老道娴熟的手法上看，他厨艺应该很不错，济川小道士真享福。葛篮儿坐在灶膛口，一边添柴一边默默地观看。

“你们先生最喜欢吃我蒸的包子了。”老道挽着袖子用力揉面。

“您很早就和先生认识了吗？”

“对，十几岁我们就认识了”老道感慨道，“哎，时光如流水啊，那时候我们还有几个玩得好的伙伴，可惜现在都不在了。”

“你和先生的故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