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8下:夫妻店磨刀说嘴,重相见爱恨成仇(1 / 1)
“应娘,你…你还好么?”
尚君让急切的去接徐应娘的眼神,徐应娘却别着头不看他,搂起她的人,哽哽咽咽地轻唤道:“二哥——二哥,你还好么?”尚君让捶地嚷道:“二哥?他是你二哥?我他娘是谁?”地上砸出了坑。徐应娘不理他,小心地用绢子擦着汉子的眉眼。汉子的脸都花了,血肉模糊,老子怄不过,发狠道:“尚家的,这事不能这么了了!”尚君让哭笑着转了屁股,连滚带爬的往外窜。
下坎时一脚不稳,直接跌在渠里,湿了大半截身子,费了好些力气才爬上来。到曹家林子时,天已黑下来了,屋内没有上灯,静悄悄的。尚君让在院子外喊了几声,便直接踹门踹户进去了。寻到后面也没见人,也不知夫妇俩又去行什恶勾当去了。在屋后寻着埋在地下的两口大瓦瓮子,舀了酒,割了肉,便坐在林子里生啃起来。徐应娘和那狗汉的身脸交替浮现,到最后都从他心里跑出来,就在林中卿卿我我起来。尚君让看不过,将瓢掷了过去,这才没了影。
林石娘便在耳边道:“兄弟,应娘要落了人手,看你眼泪是西流还是东流!”一会又道:“去,带了她走!”曹师雄也拦出来道:“哥哥陪你去,别他娘阉怂!”尚君让听了发足便走。不多会便到了徐家院子外,没有灯火,四际静悄悄的。尚君让站住了脚,曹师雄在他腰上一推,尚君让跌了进去。那黑犬过来舔了舔他的脸,忽又叫唤起来。一会门开了:“锅底,叫唤什的来?”曹师雄踢了尚君让一脚,嚷道:“奸夫来了!”那汉子眼睛肿着,出来时也没有点灯,尚君让在地上横着他竟没有看到。走过来关篱门时,脚搭在尚让身上,跄在了地上,一身都惊麻了。曹师雄过去踩住道:“兄弟,还不动手!”尚让二话不说,拿过屠刀便一刀砍了过去。汉子低唤了几声不动了,黑犬呜喔了两声,夹着尾巴窜出了院子去。
“快!老畜生要出来了!”
尚让忙闪进门里去,屋内也不见灯火,只门户里映着淡淡的月光。尚让摸进了应娘的房间,在她的榻前坐下了,听着她轻轻缓缓的呼吸声,脸便俯了下去,却没有相触,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徐应娘脸上便有了风,春风,暖的,从嫩黄的桑叶间拂下来,阳光也下来了,顺着她的桑叶钩子。脸上忽然起了痒,一揩却是条毛虫,她连忙揩掉了。一会脸上又着痒,张眼看时,却是尚君让在树上弄鬼,她生气了,跺着脚嚷道:“二哥,再扔下辈子也不睬你了!”尚君让嘻笑着,又扔下一条,又扔下一条,又扔下一条,徐应娘气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尚君让忙道:“应娘,二哥在!”徐应娘醒了,一睁眼吓得一哆嗦,嚷声坐了起来。她娘便在对壁那头喊问:“应娘,做什梦了?”老子也重重地咳了两声,像是下了地。应娘忙道:“娘,我没事。”说完抱着两膝在胸前道:“你怎的进来了?快出去!”尚君让道:“我想带你走,应娘,你随我走!我知道你心中有我!”徐应娘侧扭了脸道:“二哥,下辈子吧,我许了人了!”
这时老子在院子里啊了一声。婆子也下地问了过来:“应娘,谁在你房里?她爷,怎的了?”曹师雄过来道:“事发了,唤起来可不得了!”尚君让拖过屁股后的屠刀,狠狠地就往外走。婆子刚过来,撞跌在地,张声问:“谁?你是谁?”尚君让不答,赶出门,老子正瘫坐在他女婿的尸体边,唬得剔了喉,半声也出不来了,见尚君让过来了,猛地便抱住了他腿,咿咿哑哑的终于喊出声来:“尚二杀人了!”尚君让挣不脱,曹师雄道:“割了这老畜生!”尚君让手起刀落,将老子捅了。曹雄师拽着他便往里走,徐应娘与她娘相扶走了出来,婆子颤着声,哭声嚷道:“…唔唔…你杀我家两口!”
尚君让回身一把将徐应娘拽到手里,厉声嚷道:“应娘,你跟不跟我走?”徐应娘早唬得站不住了,身子只往地下掉。婆子扑过来咬住了尚君让的手臂,曹师雄道:“妇人表面矜持,其实是极没廉耻的!”尚君让一刀搠在婆子心口,又高问了一声:“贱人,你跟不跟我走?”曹师雄抢过刀,一刀便搠了过去。血即时喷溅开来,尚君让惨叫一声,扑向曹师雄,曹师雄纵身跳出门外,嚷道:“哥哥帮你了事,却反嗔怪!”哼一声,甩袖便走,尚君让没命地挥刀追了上去。
赶出院子,一脚踩空,扑倒在麦田里,曹师雄折身回来,恶狠狠地道:“你这不知恩义的畜生,我喂你一刀子吧!”说着一刀扎了过来。
“君让!君让!怎的还躺着,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王仙芝一身光鲜的紫服,戴着冠。外面鼓乐喧天,尚君让还是躺着,不知怎么着,布被里湿嗒嗒地,他不想动:“哥哥,我这浑身都不自在,抽骨剜心似的,怕是命不久了!”王仙芝道:“疯话!弟兄们多灌你几碗酒便恁的老蛇样,一会婚宴上还得了!”尚君让道:“哥哥,佛赐来没来?我怕见他!”王仙芝道:“怪话!他嫁妹子他不来?”尚君让急了,眼泪也躺了下来。
王仙芝正劝着,便听徐唐莒推门嚷了进来:“我那好妹婿何在?”尚君让惊得往布被里一缩,手摸到了一把刀。到床前的却是曹师雄,这厮用徐唐莒的声音道:“妹婿!应娘都到门外了,你躺着做什鸟来?”便要动手扯。尚君让将刀一挥,呵道:“你不是徐唐莒!”曹师雄道:“哥哥,这厮汗邪了?”王仙芝道:“君让!真是病了?快去唤待诏来!”曹师雄应了要走,突然布被里蠕动了一下,汩汩地流出血来。王仙芝啊了一声,急嚷道:“这是怎的?”便要掀看。
尚君让丢了刀死死拽住,曹师雄上前帮忙,嗞啦一声响,布被扯成了三瓣,榻子上露出十二个血淋淋的人头来。曹师雄眼尖,指着其中一个说:“失心的鬼,这不是我那妹子?”王仙芝正待要上前看,突然门外跑进一只黑狗来,广广汪汪地朝王仙芝、曹师雄吠了三声,跳上榻叨起徐应娘的脑袋便走。尚君让痛彻骨髓地喊起来:“应娘,应娘!”
广——广广!广广广!
尚君让猛地一下便醒了,月在中天,黑狗正站在不远处朝他吠着。见他动了流矢窜了开去。我杀了人!尚君让甩了甩脑袋,挣扎着爬上坎去。进了徐家院子,徐老子和他女婿交叉躺在血泊里。尚君让又往里走去,到了门口,一股轻疾的冷风阴森森地盖到了脸上。他怔了怔,还是走了进去。应娘,我要带你走!尚君让就着惨淡的月光,将徐应娘抱在怀里。走了两步,那黑狗又叫到了门口。尚君让心中一动,将脸在徐应娘脸上偎了偎,又将她放回了地上。往房中摸了些银钱、首饰,一身衣服,将布包了。走出来,将奸夫的尸体扛在肩上便走。
向南走了八九里路,到了瓠河口,找到左近的葫芦潭,将尸体连血衣都丢了进去。自己光着身子摸到瓠河岸边洗净了,穿了干净衣服。踌躇了一会,拣了条路毅然向东南走去。虽然事情一时半会人们都会疑心是徐家的赘婿犯下的,可是百密一疏,以他与徐家的关系,追到他身上是极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