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阳泉古森(1 / 2)
长夜
天被黑幕覆盖,夜中万物沉睡,一切的生灵都等待着黎明的再度到来。可一切皆有例外,于夜行者而言每一夜皎月的升起才是一日的开始。
水云城外,阳泉古林。
阳泉位处水云城的西南方,是片古老森林,历史悠久到已无人可知。占地面积颇大,与矿山结合大约能占去整个枫叶原的一半。森林中没有矿山上的人来人往,这里鲜有人迹。
并非物产稀薄,古林中下到百年,上到千年的木材随处可见,万年以上的巨木在内林也并是不少见……但毕竟命比钱重要,又有谁敢招惹世代守护在这片山林中那群杀人剔骨,嗜血夺命的家伙呢?人们顶多也就在喝酒壮胆后,怀揣着侥幸心理,趁着正午阳光在外围砍去几根百十年间的木材,就匆匆转身离去。
风吹过森林,发出空洞通灵的声音。
红叶猛然回头,眼睛直直瞪着那树间交错间的黑洞,一片漆黑,望不见尽头……她浑身一抖,她感觉仿佛一万只恶鬼缠绕在身侧,拍打着肥大下坠的肚腩,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
忽然,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肩头,她如一只受惊的小猫,五官瞬间挤到一起,尖叫着跳起,突然脚下走空,整个人摔倒下去。
三号来不及闪躲,伸手去接,却忽略了手中装满萤火虫的灯盏。红叶瞬时摔入怀中,随着砰的一声响起!
失去灯盏限制的萤火虫向四处奔逃,盘旋着飞上,它们穿过红叶的秀发,照亮红叶的面颊,盘旋着一点点向上飞着,宛如一道光柱。
三号惊艳于突如其来的美貌,一时愣住。旋转荧光衬托着红叶,美得出奇,白皙的皮肤透着一丝粉韵,细长的眉毛如弯月般横卧,微棕的杏眼浮着一层水光,潜着一层笑意,粉红的唇旁躺着两个酒窝……突然他萌生了出一种想法,他想捏捏那张脸,轻轻的捏捏就好。
“你干嘛?”
“喔。”
三号反应过来,连忙扶起红叶。红叶落地后三步并两步连忙急走,赶在众人身前。三号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后抬头望去,却只见红叶跳脱的背影。
欧阳靖春瞥了一眼红叶,盈盈笑起,他发现了红叶通红的耳垂。
“怕鬼的胆小鬼还跑那么前面?”
红叶刚想反驳,柳青衣便又一次抢先了一步。她伸手作刀,在欧阳靖春的脖子上虚砍一记,“再敢欺负红叶,我剁了你!”
“把前面那句话去掉吧,这话我听了多少年了,也没见你忍心下过手。”欧阳靖春嬉笑起。
柳青衣持着手刀砍去,欧阳靖春不改笑颜提着萤虫灯盏一边退一边左右横跳着。柳青衣少有的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虚砍,却次次擦着欧阳靖春的肩膀划过。
萤光摇曳,驱离黑暗。晃动的灯光下柳青衣举起手刀,却滞在半空,对面的欧阳靖春探头,呲牙大笑。
火光下的一瞬,二人对视,时间的通道仿佛就此被打开……许多年前,大树阴影下少女翘腿坐在树枝上,双腿悬在半空打转,树下冷面刀客与嬉笑公子肆意打闹着,一个攻一个躲,天上还有一个静静地看着……那时的她们心纯如琉璃却偏偏固执地认为那个夏天是在虚度光阴,蹉跎岁月。
多年后,他们也还算得上年轻,也能谈得上都未曾老去。只不过这几年的分别经历了太多,眼底沉了太多太多东西,而那颗心终是晕染上了墨水,多了许多杂念,难得纯洁。
“青衣,你老了!”欧阳靖春小声嘟嚷,“长皱纹了,她会心疼。”
“你又好到哪去?”柳青衣放下手刀,摆了摆手,叹气轻声道:“也没事啊,她已经看不到了。”
咚咚的巨响撼动地面,将联系往事旧城的红线猛力扯断。
黑暗中锐利的双角闪着寒光,又是几声巨响,好似长鞭凭空抽打。
红叶连连退后,顾不上赤红的耳朵,娇羞的藏在三号的身后。三号也不知从何生出的勇气,稳稳的站着,一动不动,尽管汗水贴着脸颊流下。
终于,那三道身影冲破黑暗。它们昂首疾奔,三号看清了它们的模样,像是巨型老鼠却长着锐利的牛角,尾巴极长如鞭,无时无刻抽打着空气。
“这什么东西?”柳青衣握住刀柄,屏息凝神。这是她多年游历江湖积累下的本能。
可这三道黑影却仿佛没有看见五人一样,笔直地狂奔,纵身一跃再度遁入黑暗。
“牛鼠!”恩格贝和欧阳靖春齐声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毫不知情的剩余三人齐声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鼠类变种,就像我们当年在拓于峡谷遇到的飞云鼠。只不过这个不会飞,变大了一点,还长着牛角。”欧阳靖春低声笑笑,手中几个铜板被他盘弄得叮当巨响。
“它还有一条尾巴,很长!”三号慌忙补充道。
欧阳靖春舔了下嘴唇,“对,那玩意是很长,吃了还壮阳!”
“谁跟你扯这个了?”柳青衣握着刀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她的鼻腔刮起了一股老旧血腥味,那年拓与峡谷的漫天飞云鼠群与地虫缠绕的她们三人,险些丧命。
想起来真是危险又珍贵!
“这次不会丧命,不过……”欧阳靖春收起铜板,深吸一口凉气。
“我想,也不会好到哪去!”
大地巨震,一股阴风呼啸而来。老树跟着一颤,漫天嫩绿的树叶纷纷落下,如同屏障盘旋着将众人包裹!
众人抬头望去,漫天绿叶中点缀着隐约闪烁的萤光。三号下意识伸手抓去,却无意撕开了叶与叶之间的缝隙,眼睛从缝隙中窥视而去,他看见幅诡异画卷。
看不透的黑暗中老树穿插对立,阴风吹过,老树颤抖。倒挂在树枝上的黑影缓缓旋传,二者的黑截然不同,前者的黑有如一团晕染不开的浓墨、吞噬掉一切色彩,后者则是如黑绸般富有光泽,像是被细小的羽毛包裹着。
沉默中,仿佛一条冰块贴在三号后颈。他浑身一颤,紧接着黑暗中数十对血红竖瞳猛然亮起,宛如明灯骤亮,恐怖的气氛瞬间落下,吓得他不敢呼吸,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
刹那间的对视,黑影也看到了他的眼睛,骤然跃起。
尖锐嘶吼好似锋芒刺入耳道,红叶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到,捂住耳朵蹲下。叶屏被撕裂,游荡的萤火虫纷纷逃散,数十道黑影带着尖锐嘶,吼旋转着扑杀而来。
“月斩!”
“豹刀!”
两人的怒喝同时降下,随之而来的是两道截然不同的抽刀声。月斩的抽刀声如拔出一道寒风,而豹刀则似唤醒了头沉睡的金豹,金豹昂首低吼,发泄着被叫醒的愤怒。
黑影直冲,在撞上大剑的刹那间粉碎为尘。大剑没有丝毫收力的意思,算不上锐利的刀锋直砍入地,恩格贝垫起脚尖,身体旋转,大剑借力逆向掀起,银芒诡绝的突起直砸向半空中斜落的黑影。
这种诡异突然暴起的拖刀术在三伏氏中被尊称为豹刀。看似简单的刀法凝聚着三伏氏数十代驰骋草原的经验,向来只有最尊贵勇猛的武士才会学习。诡异的刀锋就如扑杀前的豹子,极静即极动,当豹吼轰鸣之时诡绝的刀锋已然吐出,几乎无人能够闪躲。
大剑落地,拖行,暴起,斜砍,又再次落地……像是一个循环。脚下的尘土一次次飞扬,他的步伐愈加轻盈自由。豹刀后期的恩格贝几乎不需发力,只需要借着在原有力上层层叠加后的力,不断地调转腰身,调整挥砍位置便可。
三号望着层层刀光下肆意扭动腰身轻盈如风的恩格贝,想起柳青衣来时话语中所说的草原汉子。粗旷草原上他们随意地奔跑着,不时放声高歌,不时肆意起舞,不时纵马看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原因,任凭本性引导。
“月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