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掌柜(1 / 1)
瞧着私下无人,苏贞百里说道:“都是些男子补身子的药材”,阿克敦听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宫里只有一个男人那便是康熙。太医院的药材是专供宫中贵人的,除了皇帝赐药,外人很难得到。凌国康又是专门给康熙瞧病的太医,虽不是太医院的院正却深得康熙的信任,但凡康熙身子不舒服,必是凌国康去就诊,药方子皆是是凌国康拟好后交给康熙亲自审核,然后才会去抓药熬煮。他既说了这些药过期了没用上,那康熙的身子必是极好的,以凌国康在医道上的能耐,断定出康熙的身子很好且还能活很久不是难事,不然也不会冒然的要去替换新药材,中药不同于西药,正确保存的话,可以放置很久,除了正常药材数量的置备,太医院都会专门多储备一些药材以作应急之用,毕竟宫中人数众多,日常药材消耗便不是小数,供给给皇帝的药材更是只能多不能少,日常的替换也是新药材到了,旧药材才能清除,如今凌国康欲提前清理旧药材,必然得到过康熙同意,这说明康熙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息,并不担心出问题。如此一番思虑下来,阿克敦略带担忧的心情方才放松了下来,只要康熙身子骨硬朗,朝局即便有些波动也能稳的住,自己就有闪转腾挪的余地了。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京中温度事宜,苏贞百里带着媳妇坐着马车出了门,正是中午时分,人流如织,街道两旁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口气行了小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广鸿楼。下了车,但见三重檐的一座高楼耸立,两边一排的廊柱支撑,中间宽一张八的大门,用的是上好的老榆木料,刷的紫青色的漆,大气中透着厚重,又不失贵气。不同于现在京师流行的鲁菜,广鸿楼主营的是江南菜,以清爽,鲜嫩,鲜亮著称,苏贞百里这次带着媳妇过来,就是要来提前尝一尝江南口味,毕竟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都要以南方菜为主了。门前小二瞧着来人一身富贵,不敢怠慢,直接引着上了二楼,安排了临窗的雅间,进了房间,苏贞百里瞧了瞧环境还算素雅,点头表示满意,小二才松了口气,招呼着先上了香茶,方才笑着问道:“贵客想点那些菜肴?”,苏贞百里扭头看了媳妇一眼,大格格见了,有些娇憨的说道:“你拿主意吧?往日里没吃过,确实不知哪个好些?”,苏贞百里点点头,抬头见墙上挂着店里的招牌菜,约莫着有十几种,便指着说道:“每样两份吧,另外爽口的小菜也每样两份,一份摆在这儿,一份送楼下,给我下面的护卫随从,陈年的黄酒温好了送一份上来”,小二笑着应了,麻溜的去了后厨下单子不提。
跟着苏贞百里来的管家宁寿已经找到了广鸿楼掌柜,商谈包楼事宜。开酒楼的最喜这种包楼,人少钱多事儿简单,掌柜查了一下包楼的日子,正好有空闲,便定了下来,时间定在了五月十二,一桌约莫六人,总计二十桌,就定在三楼,那地方宽敞,随后有和掌柜的议定了酒席的菜品,酒品,果品等事宜,掌柜拿着算盘劈里啪啦一阵核算,定了612两银子的费用,又大气的摸了零,要了6两。宁寿这边笑着摇了摇头,反倒给了7两银子,言道这多出的1两是给厨子等人的赏钱,到时务必要伺候好了,不可有差错,待事情圆满了结了,还有赏钱。掌柜瞧这架势有些懵,知道东家重赏必定事关重大,不好轻易应承,一旦应承下来出了岔子,可没好果子吃,便有心打听一下原委,又怕说错话得罪了贵人,面子上便有些踌躇,宁寿见了只是笑笑便上楼伺候去了。
苏贞百里这儿没等多久,小二便开始上菜,先是八个爽口小菜,四荤四素,二人浅尝了几口,味道鲜美爽嫩,很是可口,点头赞赏。随后便是正菜,打头的是江南四大名菜,西湖醋鱼,东坡肉,油炸响铃,荷叶粉蒸肉,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开,苏贞百里与大格格吃的甚是高兴,接着上桌的是水晶肴肉,龙井虾仁,叫花鸡,盐水鸭,蟹粉狮子头,鸭血粉丝汤等菜肴,吃的二人大呼过瘾,有些食材虽不是江南原产的,不过厨师的功夫确实了得,味道很足,鲜香嫩滑,吃的人十分过瘾,在配上一壶温热的黄酒,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吃饱喝足,小二有上了几样果品点心并一壶浓茶,以作清口消食。
用温毛巾净手洁面后,苏贞百里喝了口茶水,感觉茶汤淡雅,齿口留香,又见自家媳妇吃的亦是满面红光,对几样菜肴称赞不已,让苏贞百里对广鸿楼愈加满意,又让宁寿给厨子并小二放了赏,便与媳妇坐着喝茶消食。
不大会儿,宁寿放完赏回来,身边还跟着广鸿楼的大掌柜兼东家。此人看着处事甚是圆滑,上来先打千请安一番,因有女眷,不便入内,掌柜又在隔壁开了间开了一个雅间。苏贞百里坐定,简单问了下预约包楼之事,便说道:“不知掌柜贵姓?仙乡何处?”,这会子掌柜已让人打探清楚了苏贞百里的跟脚,回其话来愈发的谨慎,这可是皇帝的孙女婿,郡王的嫡女婿,国公府的嫡次子,还是翰林院的探花郎,虽说自己也有靠山依仗,可毕竟是做客京城做买卖,遇到贵人上门,自然要照顾周到才是。掌柜客气的说道:“免贵姓赵,祖籍安庆府,此次贵人登门,广鸿楼是碰壁生辉啊!”,苏贞百里点点头,说道:“赵掌柜客气,在下的事情要你多多费心了!”,赵掌柜连称不敢,小心的问道:“怕唐突了贵人,小人有些疑虑,不知如何开口,但不说清楚,又怕误了贵人的大事,若有不周的地方,还请贵人海涵!”,苏贞百里笑着摆了下手,说道:“赵掌柜尽管问,原本就不是甚特别机密之事”,赵掌柜听了心头的紧张略松了松,搓了搓手说道:“不知贵人尊姓名讳?宴请的额都是哪些人?所谓的又是何事?”,苏贞百里干脆的说道:“赵掌柜,见多识广,怕是心里已有答案了吧?”,赵掌柜听了有些拘谨的一笑,回复道:“实不相瞒,确实猜到了些,就是不敢肯定,还望贵人恕罪一二则个!”,苏贞百里听了心中一乐,倒也没有为难他,也知如今商人地位低下,又身在京师这种勋贵满地走的地方,小心谨慎也是题中之义,当下便耐着性子将自己筹备之事说了一遍,赵掌柜原就听到些风声,如今确认了,心中不免有些激荡。
苏贞百里瞧着他激动地浑身打摆子不免有些担心,心说这位莫不会激动的抽过去了吧?好大一会儿,赵掌柜方才缓过劲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苏贞百里吓得直跳脚,好不容易才将他扶起来,又忙让小二给他拿来毛巾擦了手,净了脸。待赵掌柜平复好了心情方才听他说起原委。赵掌柜祖籍安庆,家里也算是有名的印染商,鼎盛时期松江,太仓,湖州,杭州等多半的布匹都有他家染坊印染,康熙十八年,安庆知府吴奎刚一到任就盯上了赵家,随后便是各种威逼勒索,奈何赵家靠山不硬,吴奎又与当时的平西王吴三桂沾点亲戚,安徽巡抚对这事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糊弄过去罢了,赵家没奈何,只得每年将利润的一半送到吴奎手中。待到朝廷平定了吴三桂叛乱,吴奎也被抄家问斩,赵家人以为守得云开见日月了,结果新任知府更狠,直接给扣了个“资敌”的帽子,要将赵家阖族捕拿问罪,好在当时的安徽巡抚赵翼鹏还算清明,念在同姓的份上让人下去详查了一番,又赶上康熙下旨要求各地务求稳定,着力恢复民生为主,赵翼鹏便将安庆知府严加训斥了一顿,这才让赵家阖族得以保全,自此后安庆赵家算是同赵翼鹏攀上了关系,生意才平稳下来。不过随着赵翼鹏老去,赵家的靠山日渐式微,现如今印染的生意也多被抢走了,这才不得已改行开始做起了酒楼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