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下官见上官，大鬼哄小鬼（1 / 1）
这正说着呢，临近黄昏，上差这就到了。
“下官郑寅，参见钦差大人。”“郑大人请起。”“谢钦差大人。”“本官代天巡狩，还请郑大人全力配合，不可有隐瞒纰漏。”“下官一定全力配合，为圣上、为万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郑大人一片赤胆忠心，真是感人至深啊。”“臣职责所在。不敢邀功。钦差大人请。”“好，郑大人请。”
客气两句，郑维一就把朱旭让过来走在前头。不知道该说这位郑大人贴心还是敷衍，没准备轿撵，而是给朱旭准备了一匹高头大马。朱旭也没管，翻身上马，这马也确实是好马，正好充充威风。郡主跟李新新不方便出面，老宋驾着车带着人随意地跟在后面。
“宝马配英雄，钦差大人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别，你一奉承我就觉得有事儿。这郑维一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也骑马随行，颇有武将之风。“郑大人客气了，郑大人才是，横刀立马，颇有武将之风啊。”“哈哈哈，多谢大人夸奖，不瞒大人，下官还时常梦到往昔随先帝征伐的场景。”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随先帝征伐，你劳苦功高，你资历老，你最厉害。我是小辈。
这俩人正客气这，朱旭却觉得坐不住了，胯下马显得狂躁不安，似乎想把朱旭甩下来。朱旭也不客气，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往下一抓，紧紧抓住它脖子，企图让它安分。“畜生，别乱来！”“哎，大人，这…”“啊，郑大人稍安勿躁，这畜生有些不听使唤了。”“啊，啊，兴许是认生，好马，烈性。要不我跟大人换换！”“不用不用，别看它是个畜生，通灵性，听得懂人话。我说它两句就好了。”“哈哈，大人真有风趣。”
“好马儿，好马儿，眼不瞎耳不聋，莫要装聋作哑。好马儿，好马儿，行如风声如雷，莫要止步禁声。好马儿，好马儿，发似火心同镜，莫要善恶不明。好马儿，好马儿，筋是钢骨是铁，莫要自堕自贱。好马儿，好马儿，你是奇珍千里马，你是少有世上材。听我话说同行千里，不听我言朝夕有难。”
听了朱旭这番话。郑大人心中如何能不得意？听听！钦差大人都要敬咱三分。这也得回个话，表个态：“哈哈，钦差大人真是好雅兴啊。只要钦差大人有意，这千里马便献与钦差大人。供大人驱使。”“多谢郑大人好意，不过，这千里马是郡守大人的宝贝，既然有主。叫它安心效忠主人也是美谈，我怎好横插一脚？”“是是，钦差大人说得是。”
“郑大人，这路上我看一路花来得好看，咱这城中，可有赏花的好去处啊？”“这下官倒是当仁不让，大人这一行，忙完了公务，可一定要随下官一同赏花，不是下官自夸。我雪岭花海，放眼天下，也是绝好的。”“哦，那我可一定要见识见识。可就要多多叨扰郑大人了？”“大人客气了，我郡中百姓安居乐业，我这个郡守可是整日无事，清闲得很呐。”“弱者道之用。这都是郑大人的功劳和陛下圣恩浩荡。”“下官不敢居功，全仰赖陛下天恩。”
这一路谈笑风生，扯东扯西。不像是上官来视察，倒像是老友相会。没一会儿，就到了库房。“大人，这里头，就是这些年下官治下的一切财政税赋了。”“嗯，郑大人辛苦了，就请回吧，不必顾及本官，之后，由本官安排清查核对。”末尾还补充了一句，“就是走个过场，应该也没什么好查的。”“是，一切依大人吩咐。”又掏出了香囊来，“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还请大人不要见笑。”“哈哈，郑大人哪里话。若真是值钱的东西，本官还真不敢收。既然是郑大人一片心意，本官就却之不恭了。”接过香囊，朱旭就觉着触感不对，里头有古怪。不动声色地送走郑大人，带着自己的人走进库房，开始清查。
手底下人查着，他可是清闲。那句“弱者道之用”是说给自己的，他可是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典型。再说，这种专业的活，让他干，他还真不会。随意靠着个角落，打开香囊——说是香囊，可一点料没有，只有一堆棉絮包裹着一张纸。
纹银，十万两！
朱旭差点乐出声来，这差事，真够意思！十万两，到时候上交给国库，跟陛下要十分之一的抽成，那也是一万两啊，整整一万两，想想都刺激。
兴奋过后，朱旭冷静下来，心里默默跟如此大方的郑大人道了谢，又道了歉。对不住了，郑大人。你身为朝廷要员，侵占良田太多了，我这趟下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理清天下田产。你是第一站，又是朝廷要员，我必须得拿你开刀，对不住，对不住。希望你到了地底下，不要怪罪我。
大致的情况，朱旭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网，该了解的，都了解了，在这查账，也确实只是装装样子。查的差不多了，让朱旭没想到的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各处贪墨，巧取豪夺，居然连掩盖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账本上，连演都不演了。不过想想也是，郑大人这样的高官要员，有这些个污点本来也是正常，本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这十万两的开路财，理应不会出事。可惜啊可惜，偏偏遇到这时候。楚国立国已经有些年了，有些问题愈演愈烈，不得不矫正。要是等到真正积重难返的时候，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天下时局，重要的不过三点：军政，财政和土地。军政方面，陛下春秋鼎盛，还有父王辅佐，基本没什么问题。财政上，有自己推波助澜，大兴商业，也不用操心。唯有这土地问题。土地是民之根本，是国之根本。有鲁国的前车之鉴，一定不能让悲剧重演。
先不急着问罪，先去看看燕洛两位将军。
“阿姐，阿妹，一块儿去军营看看？”“少主，现在天色也晚了，不如先休息吧，等明天再去。”“也好，那先休息吧，郑大人给安排了？”旁边等候多时的下人赶紧上前两步：“回大人的话，我家主人早就为几位大人安排好了，请几位大人随小人来。”朱旭跟老妹老姐还有宋老四个人跟着走，其他随行人员自然也有专人安排别处休息。
这一夜，朱旭自然是无法安然入睡，还得阿姐陪着。虽说郡主想陪着哥哥，但朱旭可不敢。毕竟这不是家里，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叫人知道了，他们兄妹还如何自处。
“阿姐。”“嗯？”“你说，人死了以后有鬼吗？”新新自然是相信有鬼的，但她明白朱旭现在为什么这么问。“不知道，旭儿觉得呢？”朱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是有的。”“为什么呢？”“人死了，要是什么都没有了，那不是太残忍了。”“也是。不过，也许，没有了才好。什么都没有了，才自在。”“是啊，也许什么都没有了才自在。”新新也不懂这些事情，只好伸手把朱旭揽在怀里，静静地抚摸他的头，以期能给他一点点安慰。
朱旭窝在阿姐怀里，让自己不那么难过。干脆什么都不管了好了，也不管什么天下苍生了，也不管什么圣人天道了，什么都不管了，安心当一个混世魔王，当一个纨绔子弟。反正那些官二代们都是这个样，既然如此，我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朱旭无数次产生过这种想法，但他没办法真的不管。天下多的是朝不保夕的百姓，他如何能见死不救？众生皆苦，不独他而已。既然他贵为世子，只要稍微费心费力一些，就能救下一些人，改变一些事，那他实在没有不做的理由。
新新就这么抚摸着朱旭的头，在熟睡的朱旭耳边轻声地安抚：“旭儿乖，乖，不哭不哭。”如此温柔的失礼，即使朱旭醒着听到了，恐怕也难以怪罪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辰时刚过一点，朱旭一行人就到了军营。早接到钦差到此的消息，燕洛两位将军领着一队亲卫等候多时了。“下官燕贞，见过钦差大人。”“燕大人快快请起。”朱旭又伸手去扶副将洛清和。“洛将军，别来无恙。”“劳烦钦差大人挂念，下官惶恐。”“两位将军不必如此，既然是军营，哪里来这么多繁文缛节，走走，进去说话。”朱旭率先脱谱。我上这来，就是不想搞那些个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别整这些虚的了，赶紧的，演武，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