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准备(1 / 2)
路德维希真的布置了作业,当然,作业不仅仅是对学生布置的,同时也是对自己布置的。批改一份作业就是对自己新年的反复拷打,当然,在这群小崽子的作业中属实是千姿百态。
有自称真正的道德主义者,然后宣称要用他们的生命替道德和法律之间划下界限;有自称的实证主义者,要求以最审慎的态度对待剥夺生命和自由的刑罚;当然也有指出,法律作为规训的一种所存在的必然问题,以及为什么不干脆放弃法律;还有要求指出为什么法官不是在装作使用法律,毕竟从行为上看,只能看出他们试图在适用法律;还有人试图找出法律和经济背后的联系,并且把他们当做客观存在的历史规律——路德维希并不知道这种乐观的还原论谵妄是从哪里来的,还是说只是把他们自认为的东西当做了经典。
这各式各样的答案让自称会意外死亡的路德维希都感到了一丝惊诧,他原以为法学院的理论水平不堪大用,原来只是自家妹妹不行,这让他不由得满意了起来。
听上去似乎很抽象,实际上也很抽象,他着重关注了在课上十分活跃的学生。首先是卡龙先生,他保持着逻辑的完整的一惯性,论证了法律和权力之间的关系,在他的描述之中,权力要么来自于某种足以被称作自然理性的东西,要么来自于所创造法律的设定,但是前者在位阶上更高,后者自然要在某些方面足以被规制起来;而凯琳小姐的论断就更加纯粹,她坚信,所有值得被考虑都东西都已经在立法的时候被考虑进了,法官要的实际上就是忠于法律,所以适用法律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他和你修一个房子的差别究竟在哪呢?;露娜小姐的反应了更加一般的观点,即法律的适用和解释永远不能超出一般人的理解,如果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这项法律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创制的就不得而知了;至于秋小姐的作业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哦,于是路德维希就安心的给了她不通过。
刚刚的房租以三年为期,虽然号称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他8金纳瑞尔,还是让他的财政紧迫了不少。按照他这个级别的教师,一年仅靠教书的收入在16金纳瑞尔左右;而调查局那边只是兼职,所以收入仅在6金纳瑞尔左右;行会里按照年功发放的收入也只在2金纳瑞尔左右。看样子很多,但是在修堡大市的物价之下也仅仅能保持在中等社交水平下的比较优渥的生活,每周为了维持研究还要开支一大笔钱用于购置书目,纯用于研究的报销学校里面卡的相当死,只有拿到一个好的课题学校里才有可能为你提供资助,或者干脆找到个金主;替他打工。
毕竟根据爱德蒙的资料,现在的工人的年薪也仅仅保持在45金纳瑞尔左右,再低于这条线就有资格申领教会的救济了。更何况,在可预见的两周内,他必然要前往斯普林菲尔德行省调查诅咒的源头,他已经拜托托马斯修士和局里联系了,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帮助。
但是从罗格司长那边得到的消息显然不是很好,那个小妖精表示申请援助可以,但是需要走审批,填各种各样的表,那些表包括但不限于以下:风险评估测量、精神状态评估、必要性考核、以及由专业委员出具的评估报告再加上第三方独立调查委员会出具的必要性报告以及报告之后的申辩复议等系列流程。乐观估计能在今年年底完成。
“到时候就可以给你选块好点的墓地了,你是喜欢带墓碑的还是不带墓碑的。”
我什么都不喜欢,路德维希揉了揉脸,他现在在想的不仅仅是选哪块墓碑的事情,突如其来的诅咒几乎快要击垮了他,而他试图将这份诅咒化作力量,然而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随便了,路德维希嘟哝着,他还得抽空去见见托马斯修士,问问他的看法。这份来自萨奇教授的记忆给他指引了道路,但是时过境迁,已经过了二十年,这份记忆到底剩下多少能用的都不好说,贸然的跟着这条线索很有可能会陷入缘木求鱼的境地。
又是一阵敲门声,把他从木然的状态中惊醒了,原来是弗格森太太找他去吃晚饭,他应付了几声,就把手头上的资料收了起来。
是不是还要准备什么呢?
路德维希出门告诉弗格森太太今晚自己不会留在家里吃饭,当路德维希正在准备出门的时候,弗格森太太问他是否还会回来。
“难说,”路德维希拿起了手杖,整理起了衣服,“不好说,就请不要在等我了。”
托马斯修士在前天就已经约了他在虚境见面,但是最近事务缠身,让他突然忘记了这件事,所以他只能对不起弗格森太太的好意了。
路德维希的方向和太阳运动的方向是反的,所以他走在了太阳的前面,也和人潮的方向是相反的。他瞧了瞧淹没在远处余晖之中的钟塔,不由得叹了叹气。
入夜后的风带来了一股难言的味道,那是混杂着灰尘炊烟还有泥土的味道,远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驱散了靛蓝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