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旅途(1 / 2)
拉长的汽笛划过了天际,路德维希和托马斯修士站在月台上,刚刚他们目送一辆列车驶离了月台,一道烟尘伴随着引擎的呜咽声消失在了天边。
双月的早上已经开始变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也洗干净了天空,乏力的太阳投下了清冷的光芒,一群穿着皮制衣服的人正围在了列车站前,这样安静的人群在城里还有好几处,列车震耳欲聋的声响也吓不走他们——他们听过太多太多遍了。
在这个老列车站的上方发生不了新鲜事,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满意铁路当局的做法,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满意过,但是这是他们的正当的权利,因为总是同样的一些人捞油水,总是同样的一些人受罪,连他们的诉求都没有变过,同工同酬,拒绝歧视。
在第一根枕木被放下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或者大部分先辈就已经习惯于在这条联邦的生命线上讨口饭吃,首先是那群以前在道路上颠簸着的人马,他们或者辗转着从山的那一边用生命丈量过土地的长度,或者用自己的蹄子踩实过以前的泥土;然后是那些习惯在月台上就食的人,他们从河流的上游和下游群聚在一起;最后是那些被请来养护道路的技工们,他们的皮手套上沾满了油渍,现在他们因为同样一个理由站在了一起。
男人们站在一起,他们现在是为自己发声,他们的面庞是一样的坚毅。在这条铁路上,不同族裔的报酬竟然是不一样的,虽然在明面上联邦一直强调着同工同酬,实际上的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同样的体力劳动对不同的族裔当然是不一样的,同样重量的货物让那些讨生活的力工人马来做当然要比其他族裔轻松;清洁铁轨的工作交给那些亚人族裔当然要比交给人马族裔来的方便。
但是雇佣他们的报酬是不一样的,哪怕由工会介入也是一样,因为不同族裔之间的差异的确是客观存在的问题,而且不同族裔之间对彼此也不是完全信任,经由血缘和认同而组织起来的架构的粘性在此远超由契约和利益组成的共同体,即便同工不同酬看起来很不合理,但是如果同工同酬似乎看起来也是一种不公——至少对某些族裔而言做特定的事情总比其他族裔来的轻松。
这就是摆在现任联邦铁路公司的问题。当常务秘书接到来自事务秘书的报告,再转呈给负责修堡大市的负责人的时候,齐泽特先生正在喝咖啡——纯纯的黑色。
在他给常务董事发去的电报中,他显得很胸有成竹——在他看来,虽然他们打着同工同酬的幌子,但是实际上不同族裔必然有着不同的利益。所以针对他们的罢工只要分化就行了,这也是铁路公司的惯常套路,比如宣布因为财政困难,只能在同一岗位上补贴一种族裔的员工;或者暗地里许诺加大对某个族裔的招聘指标;或者要求以福利之名提高失业保险和医疗保险的保险缴纳额度,反正对他们公司总有办法。
“他们寻求改变,”齐泽特先生摇了摇头,“我们就给他改变。”
这一切都是站在月台上的两人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火车又晚点了。关于联邦铁路公司的传闻从不间断,从最开始风闻9%指望卧轨自杀的人最后都饿死了,再到车厢和车厢的目的地不一样,最后再到神秘失踪的司机最后出现在另一辆列车上,整个铁路系统处于吊诡的状态,然而就是这样奇怪的铁路系统承载了联邦过去乃至现在以至于将来2年发展的命脉。
路德维希和托马斯修士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按着自己的车票试图从茫茫的座位当中找到自己的那个,但是他们发现了事实——他们的座位好像在餐车上,但是餐车怎么可能能坐人呢?
所以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去,他们始终相信,座位不在这里就在那里,生命要自己找到出路。
当他们把行李放好的时候,列车已经缓缓启动了,一股温柔但是不可置疑的力量把他们俩按在了座位上,与此同时,一直被忽略的那股味道也慢慢的升腾了上来,那是属于人体自然而然散发的味道,汗臭和煤烟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路德维希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因为今早确实有点冷,所以他得的很严实。此刻,在拥挤和热闹的车厢里面,还有蒸汽的作用,他身边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这种温暖在须臾之间变得令人难以忍受,像是站在路面上被焖熟的牛肉一样。他取下了外套靠在了椅背上,远处的河流正向他走来,在动念之间就把他坚定的甩在了后面,旁边的老修士正随着列车的律动慢慢地扭动,就像他带着列车在前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