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0（1 / 1）

不知是爱华自己没有韧性还是小爱的主见太深，每次娘俩闹架，爱华总有一种“自己意志不坚定”的感觉。你瞧，这不，娘俩又抬上杠了。

“你把东西收拾了。”

“我不收拾，你去收拾。”

“谁弄得呀？又不是我弄的，谁玩的谁去。”

“我不收拾，妈妈收拾。”

“干嘛老叫妈妈收拾呀，那是我玩的吗？”

“不收拾，你去！”

“嘿，小样！”

任谁都得说：“孩子就得从小培养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玩的玩具当然得让她收拾了。”道理都懂，但落到事上才能见真章。爱华一见正道的光就现形了——是个宠孩子的主。说好听点：不在小事上纠结，不逼着孩子就范，给孩子一个快乐的家、快乐的童年。说得上纲上线点：没有培养孩子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注重良好生活习惯的培养。爱华自不是那坚定的主，一边杠一边思量：我该给她修剪修剪呢？还是保护她的笑容呢？一般杠着杠着自然就有结果了，今天是“小事”，明天就是“原则的事”，这回笑着闹着，下回就哭着揍着。谁叫人心都是肉长的呢，过日子也不光都是道理的事。

再说，每次骂完、哭完，爱华都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过日子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爱华就想高高兴兴的、热热闹闹的一家三口过日子。对于小爱的培养目标：成为优秀的人固然很好，但是爱华更希望小爱是一个阳光开朗、蓬勃向上的少年：爱笑、爱闹，跟爸妈没有隔阂。对于生活，爱华没有太多的要求：踏实，一家人的心在一起就行。

生活也正如爱华所想的一样：老郑工作稳定主外，爱华半拉调子地主内，三人吃吃喝喝玩玩，生活乐融融。但是在上海这座大城市，虽然爱华一家落了户，但没有房子，只能落在集体这棵树上。但此大树非彼大树，新地方没有根基，没有工作的爱华更感觉像浮萍，就怕那风来。

但照着爱华那性格，不可能平白等着那大风大雨。生活不仅要过，还要红红火火地过；日子不仅要奔，还要朝好了奔。她不仅要把自己和老郑的日子过好，还要给小爱打下根基。虽说大富大贵的日子，爱华不敢贪也摊不上。但小富小贵的生活，爱华可以像贪便宜的大妈一样去抢。

“妈妈，我喜欢你。”

“妈妈也超爱你。”

“喜欢你。”小爱说着就要去搂爱华的脖子，爱华顺势闻闻小爱身上好闻的奶味；“超级爱你。”确实是孩子让爱华明白了过日子的样子，是自己的孩子让爱华明白了为人的责任和意义。

世界上有一种人：出生不好，没家底、没关系，但是家里人溺爱，长大以后自私、没出息。爱华就是这样的人。

家人的爱，田野上的春夏秋冬，简单的生活，父母的辛勤劳动，再加上有点聪明的脑袋，使得爱华有一个幸福的成长环境。等到爱华扑棱扑棱翅膀飞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天地的广阔。她羡慕、她恨，年轻的天真让她失了节奏，落在地上不会飞了。

老郑是在地上捡到爱华的，原以为捡了一个有翅膀的、可以带自己飞到更高的地方，没成想变成了一只老母鸡，只会给自己下蛋抱窝。一开始的金疙瘩变成了铁疙瘩，心理的不平衡时不时出来刺一下老郑，也刺一下爱华。两个人领了证，爱一会磕一下地过着小日子，都觉得两个人会走下去，且一路走到黑。但是两个人相爱吗？

老郑和爱华自然是谈过恋爱的，且双方都是对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女朋友，谈了七八年，毕业工作领证，在外人看来也是恩爱的。可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初见老郑，爱华是嫌弃老郑的——嫌弃老郑的商贩气质、嫌弃老郑腰间挂着的小包、嫌弃老郑t恤上的乱花、嫌弃老郑岭南人的外貌特征。

爱华是信命的，要不然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老郑这个人呢？要说爱华是什么时候喜欢老郑的呢？是从她羡慕他开始的。爱华记得那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老郑很自然地放了一个屁。看着一脸毫无察觉的老郑，她就羡慕上了对方的从容。大概过了十几年后，爱华听着小爱的屁声不禁想问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不会觉得老郑是一个教养不高雅的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放屁，会不会是老郑不看重自己？”细想想，爱华觉得不是。那时的自己前途光明，家庭貌似好一点，是老郑意外接触到的香馍馍。第一次上老郑爸妈租住的老房子，老郑会细心地将厕纸换成抽纸给爱华用。这个举动打动了爱华的心，她又表现出融入这里的样子来宽慰老郑的心。但是结婚后的爱华后悔了，觉得应该享受老郑对自己的体贴。

这就是爱华，见的世面不多，感情既单纯也浅薄。白天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用厕纸，晚上就能别别扭扭地表达对老房子的害怕。这也是老郑，白天可以体贴地为爱华换抽纸，晚上也能对爱华的眼泪冷脸以对。所以说爱华的爱天真——甜蜜而脆弱，老郑的爱世俗——计较且真诚。如今，矛盾的双方相伴走了这么远，这也是两人不纳闷却也有些意外的结果。

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小爱，爱华和老郑都觉得日子虽不甚满意，但还过得去，时不时也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