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眷属（2 / 2）

我的故乡生长着月见草，银色的花朵在月光下盛放，破碎的外河从天际流过，而现在，那颗星球上已经荒无人烟了。

我们曾在黑夜里，在坍塌的神殿里，向神明祈祷。

呼啸的风回应我们，播撒了来自月亮的祝福。月亮的升起和风的吹拂都是不可抗拒的，人们因其肆意而恐惧，因恐惧而诞生崇拜。

泛滥的赐福，毁灭了我们的家乡，我们已经失去了拒绝的权利。

颜黎翻了翻下面的楼层。

甚是喧嚣：自己不会用就不要怪祂们给的太多，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这位用户以一己之力霸占了论坛一半的空间，有人和他意见稍有不合，他就能和别人对线到天荒地老。

更有意思的是，他对于眷属赐福有着独到的理解，将赐福分为“馈赠”和“回礼”两种类型。

颜黎悄悄关注了他，关掉终端，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这个终端，目前看来，更像是类似于手机的人体外置器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有网瘾呢？

颜黎走下楼梯，宾馆的大堂里有几张桌子，埃拉哈坐在椅子上玩终端，表情冷漠严肃。

看到颜黎过来，祂头也没抬，只是把终端压缩，重新戴到手上，说到：“朋友所托，给你带了饭。”

颜黎猜到了是哪位：“很高兴你能帮忙，回头我会向她表示感谢。”

接着，她打开桌子上的粉色饭盒，看着饭盒里的东西，沉默了。颜黎闭上饭盒，恍惚地想，怎么说都是人家一片好意。

于是她重新打开饭盒，看着那两个成人拳头大的煮土豆，哦，它连皮都没削，左边的那个上面居然还沾着一点点泥巴。

颜黎只好去洗手间，一无所获。向服务员打听之后才找到了水，把那个土豆洗了一下。

重新坐在桌旁，颜黎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弄掉土豆的皮。没有筷子，她干脆用手拿起一个，直接咬了下去。

半响，她吐了出来。

这土豆甚至是个半生不熟的。

“你这是得罪她了吗？”埃拉哈问道。

……啊。

连不食人间烟火的眷属都知道，这种东西不是给正常人吃的。

颜黎只好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一包中规中矩的面包片。

“要来一片吗？”她礼貌地问道。

“不必了。”埃拉哈又刷起了星网，但没有用手划拉。

注意到颜黎好奇的眼神，埃拉哈主动解释道：“这个用的是精神力，或者说念力——它有很多种称呼。不需要用肢体触碰。”

“我的可以吗？渔……既白的呢？”说着说着，颜黎突然想到，出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她，“她人去哪里了？”

“跑了。”

“跑了？——我以为你们是朋友，呃。”颜黎说完，感觉有些不对，毕竟渔皙说的一直是“奥蕾娅”，而不是“埃拉哈”。

埃拉哈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生疏地扯了一个微笑：“我只是应允了奥蕾娅的请求，取代了她。”

“是……吗？那既白是察觉到她的朋友被取代了，所以跑了吗？”

“也许，”埃拉哈漫不经心地说道，“再找到她便是了。”

渔皙昨天同祂说，她去附近逛逛，去药店买药。

“要知道，星网里的药店，许是会掺上假货的。”渔皙如是说道。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还没有回来，埃拉哈“看见”她去了建木。

“可是，这种情况的话，还是不要再去纠缠比较好吧？”颜黎斟酌着自己的语句。

埃拉哈慢慢地抬起头，鲜红色的刘海下，那双拟态出来的眼睛绿的浑浊：“我只是在履行约定，这是一种智慧生物宣扬的美好品质。”

颜黎打了个寒颤。

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位眷属不是人，祂更像一台能够精密计算的机器。

祂只是获得数据，进行推论，然后模仿，可即使模仿的再像也不是。祂不去思考什么对错，这对于祂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祂所给予的也许是好的，是符合期望的，但是身为普通人，渔皙无法承受。

所以她逃走了，即使她知道自己甩不开，也躲不掉。

渔皙可能试着逃离祂很多次了。

“那您为什么不听听既白的祈愿呢？”

“倾听了。”

听过了，但是没有应许是吗？

“您寻找七星，也是为了完成与别人的约定吗？”颜黎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埃拉哈低头，打开终端，给好友回复消息。

埃拉哈：你个（完形填空，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给好友回完消息以后，祂抬起头，问道：“你的问题好多，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

“咳……”

颜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对方没有恶意，就像是程序突然出现了bug一样，只是随口一问，问完就又低头，像个人类在玩手机一样，给好友回复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