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偃偶梦（四）（1 / 2）

眼睛是会欺骗你的。

颜黎把手从眼皮上拿下来，室内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台风过境，灯泡拉出一截电线，玻璃碎到只剩一点边角，窗帘已经不知所踪。

唐暮辞的头发湿淋淋的，粘在脸上，手里提着一尾死鱼，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皮肤更是白若新刷的墙。

渔皙总是用各种首饰固定住本就繁杂坚固的发型，使她现在的头发看上去不那么像灾难现场，只有零零碎碎几根头发粘在脸上。她一甩尾巴，鱼尾缩回衣裙内，想来是重新变回了双腿。

而颜黎起来的时候，唐暮辞手握死鱼，气沉丹田，以万夫不当之勇，以死鱼为鞭，奋力向那第三者脸上一抽。

那死鱼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第三者挨了那一鱼，抽搐了几下，鼓涨了身子，爆开了。唐暮辞躲闪不及，黑色的液体溅上他的手臂，也溅上了那条死鱼的身子。

也许是许觉得自己被弄脏了，死鱼的眼里没有光了。

“我刚刚叫你好半天，你又做梦了吗？”唐暮辞抬头望向她，看上去忧心忡忡，“也许是近来接近了太多的受礼者的缘故，其中可能有人是织梦者。”

受礼者，即成功接受眷属赐福者。

“请不要顶着另一张脸说这种话，”颜黎几乎戴上了痛苦面具，“违和感真的好重。”

“……行。”

唐暮辞伸手把脸一抹，把脸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有且只有，脸变回去了。

“这样更奇怪了，你不觉得吗?”颜黎从床上溜下来。

“还可以吧，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渔皙插入了她们的对话：“我们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渔皙说的没错，月光已经深入了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月圆结束之前，它们是不会消散的。

“你们拉开窗帘了吗？”颜黎大为诧异。

“不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潜入了我们的房间，把窗户打碎了。”窗台上还依稀留着一点玻璃碎片。

唐暮辞又开始催促颜黎拾掇东西。

做好了一切准备的颜黎，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把支持使用75到13毫米的钉子，容量达到225枚，只需换个连续板机，便能实现连发的钉枪。

她甚至认真介绍了一下这把钉枪。

“你这是什么时候升级的新装备？这玩意儿没弹道的，准度低得要死。”唐暮辞有些嫌弃它，“这玩意儿根本不适合远程攻击。”

“我改装过，”颜黎调试了一下，“就是过程有点艰苦，但至少在七步以内，它又准又快。”

“改装这个，你还不如直接造把新的枪。”唐暮辞凑到她的旁边，冷哼一声，“与其指望这个，还不如能指望我的肠子自己跳出来打人。”

“收敛收敛，你还是太高看我了……”

渔皙拎着那把生锈的斧头，提了提，站在窗边，向下望去，浅蓝色的、果冻质感的水已经淹过了半层楼，狂风不停，这次月圆的主题应该是风和水。

满月的时间，启蒙者的乐园，所有的规则都会在其中发生一定的扭曲，信者，即未获得眷属赐福者，禁止入内。

若是受到了眷属的赐福，无论如何，精神抗性都会大大提高，减少月圆时陷入疯狂的几率。同时也会有能力，对付月圆时从外河中爬出的怪物。

“为了安全，”渔皙提议说，“我们最好去找索莫纳斯的人。”

“好主意。我们去哪找？”颜黎和渔皙对视一眼，浅蓝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那对金瞳略显黯淡。

“索莫纳斯每一次在月圆时历练，都有规划好的路线，只是问题是，月圆时，方向、时间和距离感，都是不可信的。”

渔皙对月圆了解很多：“即使你在原地不动，也有可能在下一秒突然出现在别的地方。”

“动一动总比不动好，”唐暮辞做了最终决定，“尽管试一试，我们向北边走。”

月圆的世界被解构重组，没有现实意义上的东南西北，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不存在”，一架楼梯巧妙地接到了窗户下方，极大地便利了三人的出行。

“大自然的馈赠。”感慨万千，颜黎一脚踩到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在水面上走动的感觉着实奇妙，水面像是果冻一样微微下陷，柔软的质感，表面却没有光滑到让人在上面难以步行。

“我以前，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唐暮辞大步流星，像是走在柏油马路上，“也曾经过月圆几次，经常会遇到那些连路都赶不了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