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松鼠党人（2 / 2）
尸体均手握长剑，身着皮甲，手上的铜戒，身上的荷包并未被取走。
“看来这些人是这个商人的护卫。”
“在抢劫时逃跑后，又趁着夜色掩护返回，看能不能捞上点什么。”卡拉克轻声说。
“但车笼中的尸体腐臭引来了腐食魔，这几个恶棍没有一丁点和腐食魔打交道的经验。”
猎魔人摇了摇头。
“腐食魔的体内满是沼气，万不可遇上一点儿火星。探照的火把将他们送上了地狱。”
卡拉克未停下搜查，仔细地在地面上寻找着。
突然，他开口呼唤灵体：“爱丽儿，看来我们得见一见一位熟人了。”卡拉克的语调寒冷无比。
“熟人？”爱丽儿转着圆圈飞到猎魔人的肩上。
“没错，是老熟人了。”
猎魔人举起手臂，将一个小小的东西高举过头，银灰色的竖瞳中满是无言的怒意。
月光照亮了那件小东西——
那是一条并不起眼的松鼠尾巴。
太阳缓缓升起，幽深的树林内似乎不受影响，一群身影正低声交谈。
几匹无鞍马位于一辆简易的车厢旁，那声音低沉，复杂，是上古语，也就是精灵语。
“整整一车小麦。”一个精灵开口道，“很好，你们干得很好。”
那是一个来自群山的精灵——艾恩希德，一头黑发中隐隐显现出一抹深蓝色，一对尖耳朵微微翘起。
“瞧瞧这个拉里克，这个叫亚麻，一颗颗好似大号的芝麻。亚麻可以做衣服穿，而且坚固耐用。”
“亚麻籽可以用来榨油。就是不好种植，它种起来相当复杂。”
“没问题——只要这些种子能扎下根来，我们会弄明白的。”
拉里克嘟囔道，“现在，把战利品整理好返回营地。”他冲另外六个精灵叫道。
另外几个精灵并无动静，一个正清点布袋里的钱币，一个在取下补给车厢的零部件，剩下几个则围在一旁，疯狂地吞吃野果。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几个精灵迅速站直身体。
“morvuddspar(射击敌人)！”他们搭弓上箭，蓄势待发。
“caelm，evellienn!(冷静各位)”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一匹枣红色的马载着一个奇怪的男人进入了精灵们的视线。
他一身纯白的铠甲上了无污秽，金色的花纹镶嵌其中，无比耀眼；
俩把剑均在鞘中——其中一把在马鞍左侧悬挂，另一把则如同弓箭般奇怪的背在背上；
一个闪光的灵体悬浮在来人的身边，他们可未曾见到有长时间呆在人类身边的灵体。
“这猿人真奇怪，”一个瘦弱的女精灵说。
“会讲话，身边还跟着一个灵体——我一直以为灵体们讨厌那些臭烘烘的猿人呢！”
“aenseidhe，memeathhensaeker(艾恩希德，我接触过古老的赛维克)。”
来者翻身下马，缓缓张开双手向前走来。
这时，精灵们才看清来者银灰色的竖瞳与脖颈垂下的狮鹫徽章。
“vatt`ghern(猎魔人)！”名为拉里克的精灵向他喊道。
接着他又用生硬的通用语说道，“我认识你——暴怒，柯维尔的卡拉克，风之恩护者，荣光狮鹫，精灵之友！”
“时隔四年未见，你为何前来？”
“我要见一见我的老朋友，你们的首领赛维克。我有事情需要问他。”
猎魔人摆了摆手，意示飞到一旁观察树叶纹理的爱丽儿赶快跟上——
她老是因为好奇各种各样的东西而到处乱飞。
“可以。”拉里克在同伴的一众惊讶目光中立即答应了猎魔人的要求。
他甚至没有要求卡拉克交出武器。
“你真的答应那个会说话的猿人见领袖？那些人类——”
“够了，托路尔，服从命令！”拉里克低声吼道。
一行人默默地骑马向树林深处前行，唯有马蹄踩踏枯叶的沙沙作响。
赛维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精灵，接近七英尺的身高使他看起来更像是艾恩艾尔。
他用着一条红色的头巾遮挡住受伤的右眼，他威严地比了个手势，让那几个精灵离开。
他走向了猎魔人，热切的黑色眸子注视着卡拉克。
“我们又见面了，猎魔人。四年前你与你师父救下我与我的同胞就好像是昨天。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不用假惺惺的叙述往事。”猎魔人冷笑道。
“我可不记得当初救下你是为了半路抢劫，把人类对你们干过的事，报复给无辜者——”
“不，你根本就不在乎复仇对象，对你而言人类没有什么不同，杀谁都是杀。”
“无论是奴隶主或是奴隶都只是你们发泄无能怒火的对象罢了。”
精灵半响无言，他看了看远处的手下，又回过头来。
“人类一向憎恨有别与自己的种族，蜥蜴人，半身人，侏儒，矮人，精灵——即使我们是如此相似，仅仅是耳朵与寿命的长短。”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过去我们是世界的主人，所以人类夺走我们的土地，把我们驱赶出家园，赶进荒蛮的群山。”
“我们所创造的美好之物被人类毁坏殆尽，如今只能在世界的边缘永远的流浪。”
“世界很大。”猎魔人回答道。
“世界很大，但人类正毁掉我们所熟悉的世界，一开始只是土地，我们过去所种植之物全部濒临灭亡，消失枯败。”
“阳光不同了，空气不同了，混沌能量为你们带来了魔法，却在毁灭精灵贤者古老的技艺。”
“我们不会你们的农业，土地更是贫乏，大地无法养活我的族人。但我们仍要生存。”
“你们并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你们拥有的许多东西在人类眼中仍有价值，大家并不是没有交易的可能。”
赛维克轻蔑地笑了笑。“交易？和人类？不，卡拉克，没有这个可能。”
“那你们注定灭亡，你们没有能力夺回这个世界，为你们的族人复仇。”
“拒绝与人类共处，就是宣判自己的死期。与人类共存，才是你们唯一延续的机会。”
精灵突然倾身向前，目光炽热。
“你太天真了卡拉克，人类根本不会与异类共处。”
“看看矮人与侏儒吧，他们表面上掌管了金融，但暗中被不断排挤，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
“看看半精灵吧，这些混血儿不断被人欺压……”
“北方人类体内或多或少都流有精灵的血脉，如今却自翩是纯正的人类欺压半精灵与四分之一精灵？”
“这些本可以被人类接纳的可怜孩子却被他们的血亲欺压。”
“再看看你吧，卡拉克哦，你或许还将自己视作人类中的一员，但他们是如何做的呢——”
“统治者憎恨你们，农民害怕你们，抹黑你们的恶毒谣言可曾停止？”
“人类如何对待你们？只有被怪物威胁到他们小命的时候才会想起你们，叫你们一声大师。”
“你们一辈子都只能用你们的命挣点可怜的金币，未有一位猎魔人能得以善终的。”
“但错事就是错事。”爱丽儿开口了，“你们杀害了手无寸铁的人。”
“你说的对，女士。”精灵惊讶于灵体的思维能力，这个灵体不太正常，超出他的认知。
他很快从震惊中回过来：“我必须拯救我的族人，把那些所谓的正义抛到一边去吧——那是胜者才有资格考虑的问题。”
“我的族人需要食物，所以我下令袭击了车队。”
“我不会暴漏身份，更不可能在这食物不足的情况下养二十张嘴。”
“人类甚至对待自己的同胞都如此残忍，我不过是提前终结了他们的痛苦而已。”
“那你也救不了你的族人。”猎魔人插话道。
“可能吧，但是我能留下希望，你并不了解我们的目标，我们的队伍中还有其他古老种族的盟友。”
“唯有真正建立独立的国度，古老种族和人类之间才真正有共存的可能！”
“你这是在与全世界为敌，”猎魔人摇了摇头。
“你应该想到——我没有攻击你，那是因为这里四周全是你的人”
“即使杀了你，死去的奴隶也不会复活，我也会把命搭进去。”
精灵笑了，眼中的炽热却更为强烈，“都是灭亡之道，但是我只能选择有那么一丝希望的道路去尝试。”
“我们的未来不应该任由人类而抹去，这世界是我们曾经的家园。”他顿了顿——
“去吧，猎魔人，你现在还能在人类的边缘可忴的寻找平衡。我可怜你，当魔物逐渐消亡，当人们的敌视更深……”
“当你也死在最后战斗之中，你会想起我的，卡拉克，你会想起我们曾经的血与汗。”
“狮鹫派的身份不会救下你的性命，也不会为你带来真正的尊重。”
赛维克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卡拉克，仿佛要透过他银灰色的双瞳看穿他的灵魂。
猎魔人只觉得口干舌燥，仿佛大脑在熊熊燃烧——
“唯有，暴怒；唯有，暴怒！那才是你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