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龙尾(二)(1 / 2)
果然此事毫无转圜余地。茜娘也不多话,只说了一句“你且听我的”便送雁回出门。
在茜娘门外思来想去,雁回寻不出任何两全法子,擅自决定立即去找绍飞赔罪。
“嫂嫂见谅,茜姐姐也是正在气恼中,并不是真心要令嫂嫂不好做。毕竟终身大事未能顺了心意,她也是断肠心碎,或许日后平心静气便自领悟出来了。”
她尽力不去品评茜娘所为,盼望绍飞能体谅茜娘的心情。
“无妨。我是不幸晦气人,不去人家喜事添乱,在理得很。”绍飞轻笑一声,“只是不解为何瑕儿也不可去,难道是替我考量,怕我独自被排斥在外?那我还非得向她道谢了。”
瑕儿反而比绍飞更为生气:“我不是不愿陪着嫂嫂,但我是她亲生妹妹,旁人见了,谁不以为是我得罪了她?倒显得我不像个正经人了。”
绍飞捏捏瑕儿脸蛋:“你同我避开热闹,清静着倒也不赖。”
逗留了一盏茶的时间,雁回起身告辞,才发现窗外已下起大雨。
“嫂嫂何不再留姐姐坐一坐,我们可下棋玩儿。”瑕儿回头看向绍飞。
绍飞似乎未听见她说话,吩咐苇子:“寻个雨伞出来。”
接过苇子递来的雨伞,桂子只点点头说了声“多谢”,并不去看苇子神情如何。
四月里气候宜人。雁回不急着回去,拉着桂子四处看,探入屋檐下的树叶,隐在石阶间的青苔,半卧着的细叶兰花……她兴致不错,仿佛丝毫不在意方才种种,也不顾雨水打湿头发。“你我雨中行走,并不觉得寒凉,还得以欣赏景致。”
撑着雨伞,桂子不时悄悄细看雁回脸色。直到回了自己门前,面对满地落花凌乱,雁回终于低垂了眉眼,桂子连忙轻轻揽住她说:“你也不必太……”
二人各怀心事,在雨中立了良久。
池家立即开始张罗婚事,池姨母亲自上门请雁回帮忙。“我原也不愿累着你,但你也知绍飞实在精力不好,不便让她操持。瑕儿不知哪里来的那几分别扭,非说自己担不得大任,我瞧她二人也确实帮不上忙,哪像你这般能干又懂事……”
原本尚有些犹豫,听池姨母对绍飞似乎有所缓和,雁回心中为绍飞高兴,未能全力推辞,不觉应承了下来。“哪里哪里,姐姐终身大事,我只是怕做得不好,先在此请姨母体谅了。”
“如此也好,下回正是自己喜事,届时谁人比你本人更清楚?凡事避不开新娘子法眼,岂不是更能办得尽善尽美。”
孙家似乎很是着急,不日便给了金银钱财全充资费花用,一气送来各色礼品,将纳采、问名、问征及入聘等各类礼数全压到了同一天。池家热闹了一整日,院里堂上全是孙家派来押送婚仪的人马,雁回不便出面,只得坐在屏风背后,由人将礼单递了过来,待堂上人员都被请去用茶吃饭,再同池姨母一同过目点数。
虽已知晓新娘享命妇衣装,真见了池家送来的凤冠,豪奢程度仍令雁回惊得轻呼出声。
问期便也不必再行,雁回此时才反应过来,这六月十九,许是在茜娘松口之前,池姨丈和表兄早已应了人家。
孙家还提出派人过来帮手,为首的老先生说了:“主人家交代,若是少夫人家中需要,当场留下来做事即可,不需先回府里复命。”
池宅门户太小,哪容得下孙家如此人马,只得作罢。
客客气气送走来人,池姨母徘徊在堂上,连连对雁回感慨“可惜咱们接不住这气派”。
丁裁缝带人送嫁衣过来,连声恭喜家里结了良缘,每件衣衫每匹布料都让座下弟子高举起来,催促着池姨母和雁回同时过目。
开口闭口总要提到孙家。“姑爷家里早筹划着迎少夫人过门,早早在店里定好了上佳衣料,即便好日子离得近,也不怕搜罗不到最好的材料。再说我手下绣娘可不敢接旁的单子,不管多忙都拼着专心为少夫人做衣衫。姑爷家里还时常派人过来检视催促,真是一刻也未轻慢了此事。少夫人真是好福气,瞧这套嫁衣裳,光是咱们这盖头就够寻常人家一年的饮食钱。”
“说句不怕砍头的话。”她又凑到池姨母和雁回面前,故作惶恐地说:“姑爷家里为少夫人置办的这些行头,就是拿去送公主殿下出嫁,也颇拿得出手。”
“当真?”雁回扭头小声问池姨母:“如此富贵人家?”
近日来一同主事,与池姨母终于熟络了好些,雁回总寻着机会多问几句。
池姨母被艳丽的布料吸引,目光紧盯着手中,简单答道:“他们家虽同我们一般,居住在这穷乡僻壤里,但禁不住命好,自有富贵亲戚带着飞升,上头洒洒水来,底下就饿不死,不消几年就能攒出偌大基业。”
“啊?真是皇亲国戚?”雁回追问。
“傻孩子。”池姨母总算扭过头来认真看着雁回:“想什么呢。又不是写在戏里,动不动王孙相国,那般高枝咱可攀附不起,你且知道远强于咱们家便是,不敢白日胡乱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