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世界(1 / 2)
又忙了些乱七八糟的公务,下午我到了松原的办公室。
我们自然先谈起了石头。
我隐晦的告诉他石头有癫痫,绝不可打骂,只能引导为主。松原有些意外,他皱眉点头,表示会听我的,肯定要将石头培养成才。
我们又谈到了松喜乐,相互感慨着青春期少男少女的麻烦,犹如同病相怜的老父亲。
这种气氛,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自然很快谈起了iris项目。
松原知道的很多。他给我介绍了这个项目的背景。
iris一开始是一个特定人群识别项目,但一直停留在研究所里,争论很大,主要集中在隐私保护和必要性上。
但恐怖袭击改变了学界的部分看法。
当你面对满地的残肢断腿时,难免会自问,在生存面前,隐私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有了iris项目,就能识别出混入城市的恐怖分子,也就不会发生恐怖袭击了。
所以,当守望者再次推动iris后,学界反对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支持的声音多了很多。
我奇怪地问松原:“但现在,我们已经关闭城门,学界为何会认为还会发生恐怖袭击?”
“因为拿撒勒不可能永远关闭城门,必有一天要重新面对这个世界。到时候,可怎么办?”
“就算如此,也未必一定会遭受恐怖袭击啊。再说,这样一直封闭下去,拿撒早就无人知晓了,即便有人来了,可谁还会袭击一个强大但又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哦?说到这里,那么老兄你认为,当年那帮恐怖袭击分子为什么要袭击拿撒勒呢?”
“这个就复杂了。不,校长。分析原因是你们学界所专长的,干嘛问我?难道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松原看着我的眼睛,闪烁着不落俗套的光,似乎在说:此人并非人云亦云的蠢物,值得一谈。
我对他的看法也有了一些变化。
松原这人,还并非只会耍嘴皮子,还是有点儿学问的。
他不经意的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就像站上讲台的教授。
“我的看法是,那是一次必然的意外。”
“必然的意外?”
我睁大了眼睛,坐直身子,抱起肩膀,摸着下巴,示意我在洗耳恭听。
“如你所说,学界确实分析出了一大堆可能的原因。但一大堆原因就是没有原因。我后来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我发现,很少有人注意到,那群恐怖分子的手法并不专业,他们混进来后,就是一路的杀人放火,既没有什么政治诉求,也没有什么十分明确的目标。这让我产生了一个怀疑,他们会不会只是一群闯入拿撒勒的冰盗?”
“不可能!如果只是冰盗,他们怎么会残忍到连一个婴儿都不放过?这种仇恨哪里来的?”
“这就牵扯到我的另一个观点了,残忍并非完全来自仇恨,而是起源于愚昧。”
“等等,这跟愚昧又有了什么关系?”
“嗯…,这么解释吧,最开始,是愚昧让人变得残忍,残忍引发仇恨,仇恨让更多的人变得愚昧和残暴,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路翻倒下去,最终一塌糊涂,分不清仇恨最初是从哪里来的了。”
“你的意思是说,愚昧才是仇恨的源头?”
“没错,是这个意思。”
“相当离经叛道的解释,但依据呢?”
“依据是进化论。你知道在动物的世界里,即便高级动物,比如狮子、老虎、狼,它们也吃同类,杀幼崽。而人是由动物进化而来,天然带有动物性。这种动物性的外在表现就是就是愚昧:没有同理心,头脑简单,做事不计后果,任由欲望支配行为。”
“不不,你说的不要太快。虽然人有动物性,但后天的教育和社会约束能够去恶扬善。比如,你小时候也折磨过昆虫?踩过蚂蚁吧?但现在就不会了,对吧?”
“确实,如你所说,教育,道德,法律等约束对多数人是有效的。但历史也证明,还有一些人,愚昧到根本无药可救的地步。而且,还有相当部分人具有两面性,当秩序崩塌时,会彻底变成动物。这才是最可怕的!我想,你比我更了解外面那个世界,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摇头苦笑,他也笑了。
但我喜欢这种讨论,触及世界的本源,令人愉悦,一般也难得有人可以一谈。
“好吧,让我们将前面的话捋一捋。你的观点是,内心残暴的人,会表现出无可救药的愚蠢,并干出不计后果的坏事,从而引爆仇恨,最后乱作一团。而对这种人,即便是后天的教育和约束,也无能为力,对吧?”
“是的。”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但依然不能完全信服。
“但是,”我理了理思路,吐出这个转折词,打开更多门,去问松原。
“按你的说法,人类岂不是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