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豹洞花烛夜(下)(2 / 2)
她笑着说道:“你果然是他的儿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到底为你留下了多少兄弟姐妹?”王森摇头,这他怎么会知道?
豹王眨了眨眼睛,她美丽的睫毛轻轻扫过王森的耳朵,接着是她吹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我有了,你打算给小孩取个什么名字?”
王森沉浸在酥麻中,忽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关心的是这个?
“人与豹能生娃吗?”
这他可从未想到。
“肤浅!你对生命史了解太少。你父亲幻化成人,不是与人类生下了你。现在我既然幻化成功,自然就是人类。在豹子成人的历史上,有怀孕的先例。那个人很有名,叫武瞾。”
听到这个名字,王森一口血涌上喉咙。
“如果是女孩,叫慈溪怎么样?”王森说道。
“我无所谓,你喜欢就好。”说着,她哈哈哈,一阵狂笑。
她看着晶莹剔透的石块上倒影,对这份身躯,很是满意。
“对了,孩子的名字,先不管。给你的夫人先取个名字吧。”
王森心道,天生自带豹纹,美艳不可方物,而此地如此圣洁。
在万年冰块之中,盛开着一朵九瓣雪莲。
风雪豹精,九瓣雪莲。
就叫你“雪莲”吧?
“雪莲?”她嘟着嘴,摇了摇屁股,然后猛拍了下王森,说,“以后你就是雪莲的人了,不乖我要你死!”她还想做豹吼状,但美人发怒,是人类难得的景观,王森看呆了。
这些年,他是见过不少美人,但像这样充满野性的美人,真真是头一回。关键还是,这个美人居然把自己拥在怀里。
随后,雪莲扯了王森的衣服披在身上,风微微掀起,这比没穿别有一番风情。王森大览旖旎风光,赶紧从臂上的收纳袋中取出两件干净的深衣递给雪莲,“赶紧换上,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雪莲从横榻地下,拾取两块豹晶。
“原来长这个样子。”
二人都觉得有趣。结晶像琉璃,流光溢彩,里面仿佛有深不可测的力量。
“取豹晶的方式,要么杀死我,要么让我重换躯壳,你一定是早就计划了。而只有后一种,我们才能互返以血滋养对方。”
王森没有说话,他走到雪莲身边,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
在上万年的岁月里,她的身后只有冰冷的冰雪,没有这样的温度。
王森还是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雪崩?
以雪莲的实力,不至于为了那几个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在你之前来过两位人类强者,雪崩是他们引发的。”
两位人类强者,王森一下子就想到在雪山下茶馆遇到的圆球与儒生。都是九品的修为,这样的身手,即便是在整个东大陆都不多见。他们来雪山干什么?是为了豹晶而来?王森很是紧张地问雪莲。
“不是为我而来。”雪莲否认道。结晶这种隐秘的事,还不至于世人皆知。要是这事被人间知晓,来的就不只是两位九品,怕是那些踏入宗师境的人,也会按捺不住,要破除神圣誓言的制约,冒险前来。
“他们是为那些人来的,是救他们。要不是雪崩,那些人早就被我们吃掉了。我也是现在才明白,有一股力量在悄然改变人与兽泾渭分明的界限,换在百余年前,哪有人类会踏足雪山深处?他们不过是外域打打野兔,但现在人一批又一批来,我们也可以下山捕食,冒险,相互试探,都开放了各自的领域。”
王森叹息道:“为了未来,值得冒险。互不往来,各守地盘,就一定安全?过去的东大陆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现在倒好,四分五裂,相互提防,海水一年比一年更快速度地侵吞大地,我们倒好,越弱小越互殴。”
雪莲帮王森顺一顺头发,眼睛了满是笑意:“现在的东大陆,是人类再次中兴的时代,你对他们看好?”
王森拉着她手道:“我父亲精通演算,他不会错。尽管人类整体令人失望,还曾经背叛锅五族,但这一代,我们都抱有信心。为什么?上一次人类中兴后,他们的文明发展得太快,太成熟,就像果子一样,熟透了就会烂掉。所以到了这一代,他们为果树启用了大规模的嫁接运动,让树与树之间,果与果之间相互互补,原来长得快的变缓慢了,皮厚的变薄了,苦的变甜了。我这么说,是让你明白,人类在学习,他们积极吸取周边的文明,不再执着于某些家族的统治,不再迷信某些血统,某片疆域,以及某些门阀的调教与驯化,而是以文化来构建新的文明,这才是长久之计,让不同人群,种族都找到了认同感。我在精灵与人类的结合,但依然可以在人类世界发光发热,那种文化在吸引我,我也认可那种文化下的生活。你即将踏入人类主导的世界,将来感受定然会更深一些。”
雪莲看着洞外,似乎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人间烟火。她咬了下嘴唇,轻声道:“我看着人类从一个整体分成无数个小部落,再看着一个个小部落兼并了其他部落变成一个部落,最后有了大片疆域,持续战争,一统世界。过不了多久,他们又开始分开,从大到小。万余年来,都是如此。但他们确实如你所说,长时间的分离并没瓦解各自的印记,反而催生出了长久安乐的想法。所以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人类中兴时代,短时间相互杀戮的记忆,会被更古老的文化所感染。”
这个时候,洞外传来怒吼声,大约长时间见不到豹王,那些护卫们有着着急了。
雪莲一挥手,石洞打开了。走进两只雪豹护卫,看到眼前的景象,这些见多识广的豹子,比人类更容易理解这种情缘。它们走到两人身边,很是亲昵的摩擦。然后,它们长久地跪在两人面前。对豹子来说,能够幻化成人,是仅次于成仙的梦想。这个人的到来,果然为这片雪域带来了祝福。
“你瞧瞧,这么快就把你当作自己人了,换只公豹来给你骑不知道会咋样?”雪莲打趣道。
“千万别!”王森脱口而出。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雪莲很是满意。
骑上母豹子之前,王森把豹子帽捡起来,拍了拍风霜。
这次他没有戴在头上,他恳请道:“能不能先到我到那个猎户的葬身之处,我把帽子还给他!”
这倒不是啥冒犯之举,反而是一个警告,这里埋葬着一个冒犯风雪之人。
豹护卫带着二人,跳跃穿梭在雪山上,几起几落之间,最后落脚在猎户的葬身处。
雪莲看着眼前景象,幽幽说道:“已经有人把他埋了。”
王森勘察了周边环境,吐气说道:“想必就是之前来的那批人。他们不忍看到猎户被豹群撕吭,还为他修了一座大坟,这倒省了我一番功夫。人类对死者比对生者更加有耐心,死者为大。”
他离开豹身,来到一棵巨大是雪松身边,也不知道用了是什么手法,雪松就被移植到了那座大墓前。接着王森来到树梢,掏出帽子,按照他在山脚看到的样子,挂在上面。
王森对着豹帽说道:“有人会再来看你。”
大树之下,雪莲沉吟道:“我有风雪。”
雪山之上,风雪越来越大,遮住了人兽的痕迹,云与山融为一体,雪与云相连,再也分不清天与地,也分不清人与兽。
只有在那顶豹头帽,在雪松山,显得格格不入。
遥遥听着,有呜呜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