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榣与若木3(2 / 2)
大轩听了果然面色一僵,青绿青绿的,瞧着像是把话听进去了。
我虽与他不熟,但仅是那次他喝醉了句句不离小狐姐姐,一口一个喜欢,一口一个心上人就能明白,小狐是他心尖上的人。一提就能乱了心神,以至于他连我从没见过小狐姐姐这事都给忘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人比秋千重要,今夜就到这吧。”
他那毛茸茸的一双耳朵耷拉着,全没了方才的气焰。
临走前又望了眼若木的方向,眼珠子一转,躬身附在我耳侧低声说:“不分开,你迟早要被他拖死的。”
“我知道了。”我有些无力的蹲下身。
“好好想想,等我哄完了小狐姐姐再来,到那时你要愿意我立马就灭了这小坏种!”说完这话他又冲若木狗吠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他走后我回身看着榣,又透过他看着我们俩出神。
心像是被抽干了,继而又被许许多多的东西填满,来不及去细想,也不知该从哪想起。
那些平日里无暇去想的疑问,如今被大轩这么一提就都缓缓涌了出来。
方才他在这我不敢分心,眼下他一走我想好好的理一理,可无力感爬满了全身,连思绪都在一点点溃散。
看见若木朝我跑来,慌乱地扶我起身,绕着我一圈又一圈,
我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见他张嘴说话却听不见他说什么,任由他牵拽回树身中。
脑子混乱沉重,总想从中理出一点头绪再慢慢抽茧,然而这个想法才起了个头就隐在了浓浓的困意中。
再醒来时就是第二日了,而我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了昨夜。
脑中不断浮现大轩说的话,浮现凤姐姐第一次出现的场景,浮现与若木在一起的点滴。
这些全不由我控制,它自己就冒了出来。
一切都是从昨夜开始,哪怕我不去想它们也盘踞在我的心中,一得了空就往外钻。
空气有些沉闷,填堵人心。
我仰头望着天,想让心随着风而动,随风而止。
三年,原来已经转眼过了三年,头顶的叶子再也没有掉过了。
一切仿若回到了最初,在遇见大轩以前,遇见若木以前,遇见凤姐姐以前,我就这样独自静静地一日复一日的抬头仰望。
那时我还望不到天,只能看见微弱的一点光透过层层堆叠的枝干和树叶,看它从东边的第一片叶子一点点挪到西边最后一片叶子。
叶子越来越少了,我的叶子没了还有别人的叶子,那些更高的树,更茂盛的树。
若木曾问过我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凤姐姐也问过我愿求什么。然而我自认命短福浅,什么心愿、需求我都不敢想。
有些念头一旦有了就难以停下,一旦无法实现就成了遗憾。
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少一些期许,就少一些遗憾。
直到若木告诉我他的心愿,他说他想做一棵真正的树,一颗比我们头顶还要高的参天大树。他想与天齐高,想沐日光,览沧海绝境,见青山之巅。
说这话时他眼中的光我始终无法忘却,他的衣袂在风中蹁跹飘然。
那瞬间我仿佛已经见到了他迎风而立,破云沐日,一览众山小。
也是在那刻我真正直视了自己的内心,那个最憧憬也是最不敢奢望的未来。
而如今,未来已经摆在了眼前,我正在过的每一天,我所以为的平凡无常的每一天都曾是我最希冀的。
我已经能抬头望见天了。
曾经遮挡在我上方的树叶都掩在我的下面,我甚至忘了我是何时长到这般高的。
我在用自以为平淡的日子忘却这些细微的变化,忘却无形中被悄悄延续的,命。
现下细细想来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我的命,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而不断发生改变。
是他们……
“若木!”
空气回荡着我有些低哑的声音。
没有回应。
没有人。
若木不在?
光线透过叶片照射进眼睛,像是第一次适应这样的光,忍不住微微眯起眼。
耳边开始响起徐徐风声、低低的虫鸣、叶片摩挲的声音。所有感官从这一刻起恍若重新得以恢复。
重新看了一眼身边确认若木是在的,但人却不太对劲。
他低垂着脑袋,微微侧身背对着我,叫他也不作声。
“你怎么了?”
声音依旧沙哑,比起方才已经好了许多。
若木抬头,身子转了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得别了回去。
“你醒啦。”
我奇怪于他的反应,想去拽他,一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问:“醒?我不是一直醒着么……”
他摇头:“一双眼是睁着的,别的跟昏睡过去也没什么区别,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与你说话也不理,连着好几日我都急死了。”
我拉着他的肩膀将人扳过来,“好几日?你是说已经过了好几……”视线触及到他的脸时心几乎漏了一跳,“你的脸?怎么会伤成这样?!”
难怪他一直垂着脑袋不肯转过身来。
好好的一张脸肿得根本不成样子,从眼尾到嘴角的三道伤口虽已结了一层薄痂,仍旧可怖的触目惊心。不光脸身上衣服也破了好几处,都是被撕咬过的痕迹。
撕咬……
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大轩?他伤得你?”
他点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声音轻如蚊蝇,“是我找的他。”
“你去找他了?你不要命了!”
心底的火气不知从哪就冒了出来,说的话变成了吼,声音大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听到是他自己找上门去的,是真恨不得揪起他的脑袋好好晃晃,里头都装了什么!
人家好不容易安生一会儿,他反倒自己跑去招惹。幸亏没让人真做成秋千,垫在屁股下头。一想到这都觉得后怕,差点就见不到眼前的人了,心口瞬间又气又疼。
“你一直不说话,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我就想着一定是那灰狗搞得鬼,那夜他走前肯定对你做了什么。就是他走了之后你才变成这样的。”他小声说。
“所以你去找他是为了我?”
他点头,一抹脸结果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手抹得极快,不过还是让我瞧见了那滴小泪珠。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见他受伤,还都是因为我,莫名而起的急躁搅得我头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谁先动的手?就他一个还是叫了帮手?”
“他们。”
他们……果然,以多欺少简直无耻无德。
“走!”
“去哪啊,阿榣?”
“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