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亦如你我所愿，亦非你我所愿（二）（1 / 2）
夜深了。
蒙福镇的夜晚本该是热闹的，然而现在却寂静无比。
北边出口处，运粮的船只也都无声的来往，借助微光水晶的光，人们小心翼翼地搬运着。
夜间漆黑的水面上，看不见微小的光点连成串，浪并不小，也看不见水面的倒影，这些充入一次魔力就会持续发出微弱光芒的水晶发出的光，实在太微小了，只能照亮周围极小的范围，稍远一点就会看不见。
船工们只能跟着前面一艘船的灯光排成紧凑的长队。
这是为了隐蔽。
白天在岸边有护送的天使军团，到了晚上就要防止有人瞄准火光射暗箭，所以才只能这样做。
谁都知道，不久后洪水会褪去，到那时被水冲毁的地面，虽然可以阻滞北线护国军的进攻，但也将很难再运输粮食。
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吃饭都是头等大事，更何况两军交战。
哪怕富足如天国，打仗也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情。
所以只有现在日夜不停的运粮才能在日后多坚持一些时间。
谁叫圣城储存的粮草，在几天前都被一把火烧光了呢。
船工们卸下粮食就划船回头去运下一趟了，顶多也就是换个班，但在这个时间点，却有一位船工，停下船便头也不回的上了岸。
他在蒙福镇的巷子中摸黑前行，一路找到了那家火国人开的烤肉店。
现在正值夜深人静，只有一楼，老板娘的卧室还亮着灯。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非常缓慢，以至于但凡没有点警觉的人都听不出来是有人在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人正是老板娘。
“有你的信。”敲门的人，脸藏在黑暗中，老板娘手持的烛台十分昏暗，无法照亮，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声音浑厚，但却故意压低，不想让旁人听到。
只看见一只手伸进微弱的光中，递来一卷皮纸。
“为什么这么晚？”老板娘接过皮纸，有些埋怨地问他，同时让出半个身位，“先进来再说。”
那人进门，却同时把蜡烛吹灭，周围变得一片黑暗。
门关上了，两个人脚步声交错，忽然就听见老板娘的一声娇嗔：“哎，你急什么，这才半年没见。”
“我等不到明早，天亮前就会走，但信的内容你明天再看也行。”稍微适应黑暗之后，可以隐约看见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烛台被急促地甩在桌子上，最后一个被另一个按倒下去。
“哎呀，真是的，连脸都不愿意让我看看了？”
“那你去点灯？”
“算了吧，我也已经有点…”她把手抚过他的脸，凹凸不平，全是坚硬的骨板，触感滚烫滚烫，火国人，以粗壮的盘角和浑身覆盖的坚硬骨甲为美，对这位老板娘来说，即使只是触摸也能感受到自己丈夫的美颜。
可是她停下了，她摸到了一条骇人的伤疤，又细细摸过去，脸上的骨板几乎全都开裂了。
“你…怎么会这样？”
她颤抖着，此刻对缠绵之事兴致全无，心疼的很。
“没什么，被教会抓住了…就是一点小伤而已。”他安慰她，抓住她的手腕推到一边，不让再摸了。
“毁容还是小伤？”老板娘用力挣脱一只手，放在了他头的一侧，摸到的不是那对熟悉的粗壮盘角，而是凹凸不平的断口，“你的角呢！他们竟然，下这么狠的手！”
他知道瞒不住了，就放松下来，坐到床沿上，叹口气。
老板娘也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安抚道：“难怪你这次不想让我看你的脸，是希望我还想象着你那美男子的样子？可是你这傻子，我要是只馋你那长相，又怎么能受得住这么多年聚少离多的日子啊！”
他拍拍她抱过来的手“嗯”了一声。
“没事的，你活着出来了就好，你受苦了，夫君。”
“头儿怕你受不了，让我瞒着你，而且接下来的任务…”
“接下来的任务凶多吉少对吧？”老板娘用脸。缓缓蹭了蹭他角的断口，能感觉到他羞得缩了缩脖子，但又不敢动作太大，很别扭的样子，“所以今晚，你打算做成最后一面？”
“嗯…”
老板娘气不打一处来，拿自己的角磕了一下他的头，怪道：“好你个头！我可不想守寡！傻子！我要是知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活了，懂吗？”
那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挠挠头。
“挠什么头啊？赶紧的，真是，以前都是你主动，每次猴急的跟什么似的，这回是怎么了？”一边说，老板娘就一边用力把他往后拖，“赶紧吧，别耽误了。”
两个人影终于又纠缠在一起。
……
深夜的后厨，守夜的厨子把食材都锁好后便离开了。
卡尔从影子中缓缓站起身，他是顺着门缝的影子进来的，屋里没有照明的黑暗，可无法影响他的视力，完全可以避开各种碰到会发出声响的障碍物轻手轻脚走到炉膛前。
“如果没有理解错，死灰下应该埋着地图皮卷，虽说应该先征得同意，但是实在也是去的不巧，哈哈，要是艾荆知道了，可能会很羡慕吧…唉，对不起了…老板娘，我只临摹一份便走。”
卡尔之所以这么确定，也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这周烤肉店不只是一家店铺那么简单。
还在双生之国的时候，他就接触过类似于客栈或者各种店铺为掩护的间谍驿站，而在圣城脚下，这样一间烤肉店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拿起被放在一边的清理炉灰的工具，刨上几下，果真在厚厚的死灰下挖出了一个暗格。
那是一块与众不同的砖头，雕刻着火焰纹样，正中心有两个斜向内打的小洞，刚好可以将一根铁条铁条穿进去。
撬开来就是一个木盒子。
“找到了！看来我没有理解错，也不知道老板娘究竟是想我知道还是不想我知道，话语太模糊了，态度却像是藏了似的，纯靠直觉这种事别人可学不来啊…”
但是，在打开盒子前卡尔突然想到，倘若里面藏的不是地图呢？
如果只是一些私人的小秘密，就岂不成了窥探他人隐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