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圣城与亵渎者(一)(1 / 2)
大风刚过去,天气晴朗,这是风暴的暂歇,没多久就又会刮起更大的风来的。
不久前还操作着羽楼上的削风桨与风搏斗的劳奴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这两天的风真正大了,但愿圣城的老爷们能感觉到一点,发发慈悲支援点吃的来,这样我们的日子就会稍微好过一点。”
他们现在正躺在需要五六个人一起推动的巨大桨杆周围,呼吸着充满汗臭的空气,祈祷着自己卖命的劳动不会换来一顿鞭笞,至于能吃上一点没有变质的干净干粮更是美梦级别的幸福了。
这是望风岛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风暴!
自从百年前东赤大陆沉没以后,海上风暴不断,沿岸的建筑往往是还没修好就被大风与巨浪摧毁,需要在这里定居的人们,只能用巨石在城市的迎风面修起高高的防浪壁,躲在背风处祈祷这墙足够结实。
之所以叫做望风岛,其实是因为这座岛屿正好挡在断崖大裂谷的出海口,位于风暴最先接触陆地的地方,所以这里成了天国抵御风暴的前哨。
百年来,净教的劳奴在教士老爷们的鞭笞下,夜以继日地修建着比山更高的齿状防浪壁。
防浪壁上还有同样高的羽楼,一排排削风桨就好像羽毛上的羽枝。
远远看去,像是立着一排排巨大的飞羽。
圣城的教士们认为,羽类之所以能凭风而飞,是因为羽毛能鞭笞风之魔兽,以此驱使它们托举自己飞行。
所以他们相信林立的羽状物体能对风之魔兽起到威慑作用,并且锋利的削风桨能够刮伤它们,使得敢于逾越防浪壁的风魔威力大减。
有效吗?
将这种羽楼修得比山还高,每次动用上万名劳奴,才有点效果,但是也仅限于减弱后方的受灾程度罢了。
除非是海啸,防浪壁才能有比较令人满意的发挥,但是除了百年前东赤大陆沉没的那次大海啸以外,根本没有需要防浪壁来防御的海啸,就算没有防浪壁,海啸的洪水也不会淹到圣城。
而且哪里来的上万劳奴呢,除了防浪壁初建成的年代那位伟大的教宗有如此气魄,后世人再也没能让这防浪壁完全运作起来。
花了百年来建造这面墙,但越过墙的风力仅仅衰减了两成,甚至更少。
为此,无数的劳奴毫无意义的累死在了羽楼里。
可是圣城的那些教士老爷们,又怎么会在乎一群劳奴的死活呢?
反正这些羽楼没有人值守也能发挥点作用,只要东面来的风能够被削弱到不足以越过断崖山的阻隔吹进圣城,那无上净土的主人,以及祂的代言人教宗,就永远不会多看一眼这座孤悬海外,镇守世界边界的小小望风岛。
不过今天,情况似乎要变得不一样了。
墙下的海滩上,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一个着黑袍,头上生着一对笔直的墨色水晶角。
另一个着白袍,戴白色大檐尖帽,从墙上俯瞰下去,那帽子像是一轮太阳。
这两个人身后是一艘船的残骸,大概是他们的船被巨浪拍到墙上而损毁了。
防浪壁太高,上面的人喊话下面是听不见的,所以一队二十四个勇敢的望风卫乘着吊篮下到墙下,将两人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眼前这两个角种,这些望风卫表情轻蔑,在他们的认识中,这种长着角的人只有劳奴一种身份。
劳奴有什么好怕的呢?
即使现在他们穿着得体,看起来不像穷酸的劳奴,但也大概率是窃取了哪位老爷的财产,乘船偷渡时候遇上风暴才到流落到这里。
穿黑袍的回答了:“我们从世界之东来。”
他泰然自若,说话坦荡,面对包围他的十数把利器,完全没在怕的。并不似普通劳奴那样畏畏缩缩。
最重要的是,他讲着一口地道的圣城发音,如果不看长相,可能真的会以为是圣城的大人物来了。
这让周围这些久居蛮荒边疆,经常只能和劳奴交流而不自觉染上劳奴口音的望风卫们羡慕不已。
然而,羡慕往往意味着嫉妒,何况他们面前的人本该是受他们鞭笞也不敢吭半声的劳奴呢?
“放肆!腌臜的角种也配学圣城人说话?”为首的望风卫举起鞭子就抽过去。
这鞭子大概有人的臂展那么长,是用软铁丝缠在特殊处理过的皮条上,其间混合动物的鬃毛,再扎成一束。
坚固耐用,只消轻轻一抽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啪!”鞭头划破空气,发出一声骇人的爆裂声,若是劳奴们听了,一定会下意识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是一种源于他们血液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
然而这一鞭子什么都没抽到。
那人看见面前两人不仅侥幸躲开了鞭打,而且毫无反应,就想着多抽几鞭子,不信这个邪。
可他再次抬手的时候,发现他的鞭子已经断的只剩手柄了。
黑袍角种依然是笑着,说:“我们是从极东之地而来的使者,希望与天国建立友好的邦交。”
依然是那让人嫉妒的圣城腔。
那个为首的望风卫显然已经被激怒了,他可不知道这座岛的东面还能有什么国家,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座岛上,对于他来说,东赤大陆受到神罚沉没之后,这望风岛就是世界的最东面。
虽然也听闻其他地方来的圣卫军大爷说过,海的东面似乎有其他世界,但是那些蛮夷之地早就成了天国的附庸。怎么敢和天国谈论建立邦交平起平坐?
所以这两个角种奴才一定是在说鬼话!
他抢过同伴的鞭子,“啪!啪啪!”连抽三下,一声比一声响,一下比一下急。
眼前这两个奴才的举止是他此生最大的污点。
“我要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这样才能让我主原谅我刚才的罪过——被一个奴才愚弄的罪过。”
鞭子无论如何也抽不到他们。
“见鬼!”
他气得扔了鞭子,拔剑就砍上去,说是迟那是快,那白袍横剑上前一步,站在黑袍面前,只听“铿”一声,轻松格挡住了他的劈砍。
下一个动作,白袍轻轻使力一推剑,他被震飞出去,还未及落地,人在空中已经碎成数块,爆成一团血雾。
“我们给过你机会了。”黑袍闭眼长叹。
而白袍饶有兴致地擦擦并未染血的剑身,左右环顾,挑衅道:“下一个?还是一起上?”
见此情形,周围的望风卫都缓缓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轰隆”一声炸雷,乌云再一次从东边压来,原本就不小的风越来越大。
下半场风暴就要来了。
黑压压的乌云像巨大的墙一样缓缓推进着,已经开始飘雨点了。